袁绍此言一出,郭图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
在他看来,主公这并非是给了许攸机会,而是给了他一个挖好的坑。
让他献策?
好啊!
献出来,自己就能从中挑出一百个不是来。
到时候,计策若是被否了,是许攸无能;计策若是被采纳了,派谁去,怎么打,自己也能上下其手,安插亲信,抢夺功劳。
许攸,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然而,许攸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见许攸不慌不忙,对着袁绍长长一揖,直起身时,脸上已是一片胸有成竹。
“主公,袭扰之策,其要在‘快’与‘狠’。兵贵精,不贵多。”
他走到巨大的堪舆图前,拿起一根木杆,目光在地图上游走。
“曹军主力,虽集结于官渡。但其防线漫长,必然处处设防,处处兵力薄弱。尤其此地——”木杆重重一点,“酸枣、东郡一带,乃曹操建安以来屯田之重地,亦是其从兖州腹地、徐州西境方向运粮前往官渡的必经之路。”
“我军可遣大将韩猛,率精骑五千,渡河而下,沿途昼伏夜出,直插曹军腹地!”
“韩猛将军,素来骁勇,长于奔袭。由他领军,可保万无一失。”
“一旦抵达预定之地,便可四处出击,焚其粮草,毁其屯田,杀其巡哨。曹军若分兵来救,我军便仗骑兵之利,避实击虚,绝不恋战;曹军若置之不理,我军便可扩大战果,令其后方大乱,粮道不通!”
“如此一来,不出半月,曹操虽在官渡,军心必然动摇!”
这番话掷地有声,帐内不少武将听得热血沸腾。
韩猛更是挺直了胸膛,眼中满是战意。
这确实是一记狠辣的绝户计,直捅曹操的腰眼子。
袁绍眼中的不耐,也渐渐化为了思索。
韩猛,确实也算是一员悍将,打这种仗,是把好手。
郭图见势不妙,立刻站了出来。
“主公,万万不可!”
他高声道:“韩猛将军乃我军大将,身负镇守一方之重任,岂能轻动?再者,五千精骑,目标太大,一旦行踪暴露,被曹军主力围堵,如何脱身?此乃行险之举,与赌博何异?”
审配也附和道:“是啊主公,我军主力集结在即,正需韩猛将军这等宿将坐镇。依我看,若真要袭扰,不如遣偏将蒋奇,率千余人马,小试牛刀即可。”
蒋奇,是审配的同乡,和他有些渊源,也有几分勇力。
这时候把蒋奇推出来,既能分润功劳,又能把控局势,哪怕败了,也就是死个偏将,伤不到筋骨。
这话一处,郭图瞥了一眼审配,审配这出口的安排,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
郭图想了想,这次没吭声了。
“哼,”许攸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那二人,只是对着袁绍,“主公,兵行险着,方能出奇制胜。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与那守户之犬何异?若连五千精骑都不敢派出,还谈何席卷天下?”
“你!”郭图气结。
这一下,压力全到了袁绍这边。
“够了!”袁绍被吵得脑仁疼,猛地一拍桌案。
他看看一脸激愤的许攸,又看看言辞恳切的郭图审配,那股子优柔寡断的劲儿又上来了。
许攸的计策好是好,但郭图说的也有道理,万一韩猛折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