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林阳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跟开了花似的,眼神都又热了几分。
“原来是徐元直当面!”林阳放下筷子,拱手回礼,态度那是相当的热情,“在下林阳,字澹之。今年二十有一,久仰颍川多奇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澹之?”徐福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游历四方,许都名士也知晓不少,却从未听过此名号。
但这人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那种视规矩如无物却又自成方圆的霸气,绝非池中之物。
“澹之过誉了,福不过是一介狂生罢了。”徐福自嘲地笑了笑,夹起一片干硬的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说什么奇士,不过是些虚名。再有一年,便至而立,如今一事无成,除了这口酒量,竟是一无是处,实在惭愧!”
二十九岁。
正是一个让男人为求功业而焦虑的年纪。
林阳见徐元直话里有话,便顺势问道:“我看元直兄背负长剑,虎口有茧,身手矫健,不似寻常皓首穷经的书生,倒有几分游侠风采。不知元直兄此番游历,是从何处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这话似乎是戳到了徐福的心坎上。
他放下酒碗,手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澹之眼毒。”徐福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柄斜靠在桌腿的长剑上,“不瞒澹之,福年少时,确实不喜读书。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天地虽大,手中三尺青锋便可去得。”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碗酒:“那时候,只知好勇斗狠,崇尚那所谓的‘侠义’。替人报仇,白日杀人,那是常有的事。脸上涂着白垩灰,披头散发,自以为是英雄,其实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的亡命徒。”
林阳捏着酒碗,静静听着,适时地捧了一句:“那后来呢?为何弃武从文?”
“后来?”徐福眼神一黯,灌了一大口酒,“后来为了替一位友人报仇,我杀了当地的一名恶霸。虽是大快人心,却也惹上了官非。逃亡途中,被官兵拿住,刀斧加身,差点就做了那刀下之鬼。”
“若非同党将我救出,福早已是冢中枯骨。”
徐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酒肆外的长街,目光深邃:“死过一回,人也就活明白了。我这才知晓,一人之剑,只可杀一人,解一时之愤。可这乱世之中,恶人何止千万?不平之事何止万千?杀得完吗?”
“杀不完。”林阳摇摇头,淡淡地接了一句。
“是啊,杀不完。”徐福重重点头,眼中精光爆射,“匹夫之勇,难安乱世!唯有胸藏甲兵,腹有良谋,方能救万民于水火,平天下之干戈!”
“于是,福便折节向学。”徐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也学那苏秦刺股、孙敬悬梁,拜名师,读经史。这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何等的浅薄可笑。”
他说完,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阳:“今日在长巷之中,福见澹之,心中豁然。”
“哦?此话怎讲?”林阳挑了挑眉。
“澹之有拔山扛鼎之力,此乃‘力’;却不用蛮力伤人,而是立下‘单双’之规矩,此乃‘法’;更为那两方车夫解了围,此乃‘仁’。”
徐福越说越激动,身子微微前倾:“以力止戈,以法治乱,以仁安人。林兄此举,虽是小事,却暗合王霸杂用之道!福,佩服之至!”
林阳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不就是把后世的交通限行规则照搬过来,顺便展示了一下肌肉吗?
林阳笑笑不说话,徐福眼里却觉得他是高人模样,不愿意显摆,不由的更是高看一头。
两人端起酒碗,又是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