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充斥着暗流与机锋的重逢,像一根引线,点燃了谭韫航回归后看似平静的生活下埋藏的火药桶。
他试图用更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家族项目中,但常明轩与顾言的身影,尤其是顾言那双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眼睛,却如同鬼魅,不时在他专注的间隙侵入脑海。
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无法避开,那就必须面对。而面对的第一步,是重新评估这两个故人,尤其是常明轩。
常明轩的反应,激烈、直白,带着未消的怨气和一丝仿佛被压抑已久的、蠢蠢欲动的东西。
这比顾言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反而更容易把握。
几天后,一个商业论坛的午宴上,谭韫航恰好与常明轩邻座。
席间,谭韫航并未主动与常明轩交谈,只是与其他人进行着得体的交流,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那道灼热的、几乎要将他侧脸烧穿的视线。
午宴结束,人群散去。
谭韫航故意放慢了收拾东西的动作,果然,常明轩也磨蹭着没有立刻离开。
“谭少的项目,听起来野心不小。”常明轩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点试探。
谭韫航抬起眼,看向他。
常明轩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一件深灰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他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似慵懒,但那双曜石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谭韫航,像锁定猎物的豹子,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谭韫航心中微动。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微微向后靠,与常明轩拉开一个不至于太疏远、却也谈不上亲密的距离,语气平淡地回应:“比不上常少在东南亚的动作。”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也没有刻意疏远,只是用一种谈论公事的、寻常的语气。
这细微的变化,似乎让常明轩怔了一下,随即,他眼底那丝紧张迅速被一种混合着惊喜和不确定的光芒取代。
他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你知道?”
“略有耳闻。”谭韫航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杯沿,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知道常家最近在东南亚有个重要的并购案,常明轩是主要负责人。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落在有心人耳里,却像是在关注。
常明轩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
他盯着谭韫航低垂的、显得异常安静的侧脸,看着他被水浸润后显得格外柔软的唇瓣,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两年多的分离,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思念、不甘和渴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谭韫航这看似不经意的、褪去了冰冷外壳的平淡姿态,比任何刻意的引诱都更具杀伤力。
“晚上有个小型的品酒会,就在顶楼的露台。”常明轩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切,“都是圈里相熟的朋友,要不要一起来?”
他问得小心翼翼,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像一只害怕被拒绝、却又忍不住摇尾巴的大型犬。
谭韫航抬起眼,对上他那双写满了选我选我的眼睛,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温热石子。
他知道,小狗上钩了。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然后,在常明轩紧张到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让常明轩的眼睛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那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在宴会上那副阴沉讥诮的样子?
品酒会果然如常明轩所说,规模不大,环境私密。
露台布置得雅致,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夜风带来的微凉。
常明轩几乎全程都黏在谭韫航身边,像个殷勤的守护者,为他介绍不同的酒款,帮他拿点心,隔绝其他试图上前搭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