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轩,药圃旁。
南宫星若正襟危坐,手持一卷《灵草纲目》。
她冰清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月见草,性温,喜阴湿,叶缘锯齿状,茎有细绒毛……”
姜璃在她身旁轻轻放下水瓢,唇角微扬:“背得很好。那么,”
她随手从圃中摘下一片叶子,“这是什么?”
南宫星若凝神细看,那叶片细长柔嫩,与她刚背诵的“锯齿”、“绒毛”截然不同。
她迟疑片刻,试探道:“是……清风兰的幼叶?”
“噗嗤——”
一旁正给小花松土的林雪没忍住笑出了声,小脸憋得通红。
“若、若儿!这是韭菜啦!昨天包饺子用的,你刚吃过呀!”
南宫星若的耳尖“唰”地红了,冰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窘迫。
姜璃眼中含笑,将韭菜叶放在她掌心:“纸上得来终觉浅。走吧,我们看看真正的药苗。”
药圃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
几垄土畦间,不同品相的灵植错落生长。
有的叶片肥厚油亮,有的细弱伶仃。
还有几株刚冒出嫩芽,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颤动。
姜璃领着南宫星若蹲在一畦药苗前,指尖轻触一片微微耷拉的嫩叶。
“你看这株霜铃花。叶尖下垂,土表干燥泛白。它渴了,但根系尚浅。”
“浇水需缓,用小壶沿根际慢渗,若兜头淋下,水未入土已蒸发大半,反倒伤了叶面。”
她又指向旁边一丛茎秆粗壮、叶片肥厚的赤红色藤蔓。
“这叫赤阳藤。它却不同。天生喜阳耐旱,烈日下反而精神。”
“浇水量需加倍,每隔七日还得追加一勺富含火灵之气的赤炎骨粉。”
南宫星若仔细记下,若有所思:“同为灵植,需求竟如此不同。”
“人也一样。”姜璃声音柔和,用木勺给霜铃花添了些水。
“主家子弟天赋各异,分家之人境遇不同。”
“有人如这赤阳藤,需烈火历练方能成才。”
“有人却似霜铃花,根基未稳时,狂风暴雨反倒摧折。”
“若都用同一把尺子衡量……”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南宫星若,若有所思的脸。
“如同对这株渴水的小苗猛灌烈日之火,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凑了过来。
南宫星柒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小竹筒。
她蹲在姐姐脚边,小手捧着竹筒,小心翼翼地,向一株只有两片嫩叶的矮小幼苗根部滴水。
“阿姐,你看这小草,”她仰起小脸,奶声奶气的。
“它好小哦,像柒儿一样。它会不会被旁边的大个子挤到呀?”
南宫星若心中一软。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用指尖为那株幼苗拨开旁边过于茂盛的枝叶。
让更多阳光落在它纤弱的叶片上。
“不会的,姐姐会看着它。”
话音刚落,南宫星若自己先怔住了。
这个近乎本能的保护动作,拨开遮蔽,留出阳光,轻声承诺。
和她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反侧,想着如何为妹妹星染避开那即将落下的“心蛊”命运时。
那种揪心的心情,何其相似。
姜璃静立一旁,将星若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楚与温柔尽收眼底。
她没有点破,只是望着那株沐浴在光中的幼芽,轻声说:
“草木有灵。再弱小的苗,只要有人愿意拨开荆棘。”
“为它留一寸立足之地,一缕生长之光,它便能扎下根,慢慢长出自己的模样。”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南宫星若都在姜璃的指导下,辨认杂草与药苗。
学习何时浇水、如何松土、怎样观察叶片色泽与土壤湿度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