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田带着手铐和脚链，走进了审讯室，步伐很稳，他甚至没有多看周维伟一眼，而是径直走向叶存君和董国锋，平静地说道：“叶局长，董组长，我叫牧田，我来投案自首。关于周维伟、周晓峰父子多次指使我进行谋杀、伤害及其他违法犯罪行为的所有经过，我都愿意如实供述，这个盒子里，是他们部分罪证的实物。”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周维伟的心口。
牧田的出现，如同死神的请柬，瞬间抽空了周维伟所有的力气和伪装。他瘫在椅子上，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那个黑色的铁盒，他知道如果牧田每次执行任务都留下点证据，那么这些证据绝对足以让自己，让周家陷入万丈深渊。
牧田的目光落在那个冰冷的铁盒上，指尖触碰到的金属寒意，远不及他心中翻涌的万分之一。这个盒子，是他的妻子亲手交给他的。如果妻子不说，他这辈子恐怕都想不到，妻子会是周家安排到他身边的暗桩，是用来监视控制他的眼线。
“周维伟，这个盒子是小雅交给我的。”
周维伟听到这个名字一愣，这个名字对他有些过于陌生了，最后费劲全力，他才想了起来，自己安排在牧田身边的那颗钉子，好像就叫什么雅，为什么她也会背叛自己？！这群吃着他周家饭长大的“奴才”没有忠诚可言的吗？！
“叛徒！你们都是叛徒！白眼狼！！”
周维伟的嘶吼声在审讯室里炸开，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与官威，只剩下野兽般的绝望与疯狂。他双目赤红，眼球上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牧田，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撕碎。
“没有我周家！没有我父亲！你牧田早就被枪毙了！烂在臭水沟里了！是我周家给了你第二条命！是我周家养着你！给你饭吃！给你地方住！让你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猛地用手捶打着审讯椅的挡板，发出“砰砰”的闷响，手腕上那副终于被戴上的手铐撞击着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
“还有那个贱人！什么雅！她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周家把她从乡下带出来，培养她，给她身份，给她任务！她能有今天？！她早就不知道嫁给哪个泥腿子，生一堆小泥腿子，在土里刨食了！她竟敢背叛我？！她怎么敢？！！”
他唾沫横飞，面容扭曲，平日里精心维持的儒雅和威严荡然无存，暴露出来的是根植于骨髓深处的、视他人为蝼蚁和工具的控制欲与傲慢。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那些被他视为棋子、视为恩赐对象的人，竟然会反过来将利刃刺向他自己。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狗都知道对喂它的人摇尾巴！你们连狗都不如！！”他骂得越来越难听，词汇粗鄙不堪，完全不像一个高级干部，更像一个市井泼妇，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我周家哪里对不起你们？！啊？！让你们活着，就是天大的恩情！你们就该感恩戴德！就该为我周家当牛做马！直到死！！”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崩溃而变得嘶哑破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像是得了疟疾。先前强撑起来的气势早已烟消云散，此刻的他，只是一个被最信任的“工具”反噬、信仰彻底崩塌的可怜虫。
他骂着骂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无意义的呜咽和重复的诅咒：“叛徒…都是叛徒…白眼狼…”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脑袋重重地耷拉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审讯椅挡板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那副刚刚戴上的手铐，在他无力下垂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刺眼。
整个审讯室只剩下他粗重、混乱的喘息和断续的呜咽。所有的狡辩，所有的依仗，所有的威严，都在牧田的出现和那份铁证面前，连同他最后的精神防线，一起土崩瓦解，碎成了一地狼藉。
叶存君和董国锋冷冷地看着他这场丑态百出的崩溃，知道对这个人的审讯，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剩下的，只是按程序，将这些铁证与他一条条核对，然后，将他移交法庭，接受法律的最终审判。
周维伟和周家的时代，在这一刻，伴随着他疯狂的辱骂和绝望的呜咽，彻底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