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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顾西风终局:血书墙(1 / 2)

西安城那高大厚重的城墙,在连绵秋雨的蹂躏下,早已没了往日的雄浑气魄,活像一块被顽童尿透了的、巨大无比的陈年砖头。雨水顺着垛口“哗啦啦”往下淌,在青灰色的古老墙面上冲出无数道蜿蜒浑浊的泥沟。前几日还贴得密密麻麻、画影图形、写着“活捉顾西风赏银千两”的通缉榜文,此刻早已被雨水泡得稀烂,纸浆糊糊地黏在墙上,墨迹晕染成一团团模糊的鬼脸,徒劳地瞪着这座被水汽和愁云笼罩的城池。

城西永宁门巨大的拱形门洞里,此刻却聚集着一群与这凄风苦雨格格不入的人。他们个个脸色铁青,眼珠子通红,像一群饿极了、却被偷走了最后一块肉的野狗,浑身散发着焦躁和戾气。几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被高高举起,跳跃的火光将门洞内壁熏烤得乌黑,也映亮了这群人扭曲的面孔——正是被顾西风那惊天骗局坑得血本无归、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债主们。

“姓顾的龟孙子!滚出来!”

“还钱!还老子的血汗钱!”

“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孙子挖出来点天灯!”

粗粝的咒骂声、凶狠的咆哮声在拱形的门洞里反复冲撞、叠加,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洪流,几乎要掀翻头顶的千斤闸。火把的油烟混合着人群身上湿衣服被烤干散发的汗馊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员外锦袍的胖子猛地吼了一嗓子,声如洪钟,暂时压住了嘈杂。他正是这次“讨债联军”的临时盟主,钱庄老板金大牙。他绿豆小眼里凶光闪烁,扫视着群情激愤的众人,“喊有个屁用!那姓顾的属耗子的,早钻地缝里去了!都给我仔细搜!这城墙根儿下,犄角旮旯,一个老鼠洞都别放过!”

人群被他吼得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狂躁的搜寻。有人举着火把去照门洞深处堆积的杂物垃圾,有人用棍棒使劲敲打着潮湿的墙壁,发出空洞的闷响,还有人干脆趴在地上,试图去嗅闻那根本不存在的“顾西风味儿”。

“掌柜的!掌柜的!快看!那…那是什么?!”

一个眼尖的伙计,举着火把正对着门洞内侧靠近地面的一处墙壁猛照,突然像被蝎子蜇了屁股似的,尖着嗓子嚎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过去,几十支火把“呼啦”一下涌向那片墙壁。

火光聚焦之处,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青砖墙面上,赫然被人用大刷子刷上了一层刺目的、湿漉漉的白垩灰!灰浆尚未干透,在火光下反射着惨白的水光。而就在这片新刷的惨白底色之上,淋漓地涂抹着几行巨大、狰狞、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字迹!那颜色,粘稠、深邃,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刚刚凝固的质感!

十年!

必雪此耻!

——顾西风绝笔

每个字都力透“灰”背,笔划狂放扭曲,如同垂死野兽用利爪在石壁上划出的最后哀鸣!尤其是那落款处的“顾西风”三字,更是透着一股子歇斯底里的疯狂。而在名字下方,在那片被红字和白灰浸染得格外刺目的墙根处,一把沾满污泥和凝固血块的短匕,深深地插进了砖缝里。刀柄兀自微微颤动,而在匕首旁边,赫然钉着一截东西——

一截齐根而断的、惨白中透着死青色的——小指!

断指扭曲地钉在墙上,断口处血肉模糊,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污,在跳跃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气息。新鲜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正顺着断指下方的墙面,极其缓慢地向下蜿蜒爬行,在白灰底色上拖曳出一道道细长、诡异的血痕,如同某种邪恶的符咒。

“嘶——!”

门洞内,死一般的寂静被一片整齐划一的倒抽冷气声打破。刚才还喧嚣震天的讨债大军,此刻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法。狂怒的咆哮卡在喉咙里,凶狠的咒骂憋死在嘴边。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那血淋淋的“绝笔书”和那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断指,脸上写满了惊骇、茫然、以及一丝被这极致疯狂所震慑的恐惧。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压抑的喘息。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道!”

一个冰冷、不耐烦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的僵局。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边裂开一条通道。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穿着玄色飞鱼服、腰间挎着狭长绣春刀的男人,分开人群,缓步走了进来。他面容冷峻,薄唇紧抿,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墙上那惊心动魄的血书和断指,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菜市口刚砍下来的一颗普通白菜。

来人正是韩千乘,北镇抚司里出了名的“活阎王”,专司追捕顾西风这条滑不留手的大鱼。

他走到血字墙前,微微俯身,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牛皮囊里,掏出一副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不知名材质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那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准备一场晚宴。接着,他又取出一个寸许长、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银质小刮刀,和一个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的扁圆瓷盒。

在几十双眼睛惊恐的注视下,韩千乘用那银质小刮刀,极其精准、轻巧地,刮取了墙面上“雪”字的一小点边缘处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暗红色物质。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美人脸上的灰尘。他将刮取到的微量样本,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打开的瓷盒内壁上。瓷盒内壁似乎涂着一层特殊的釉料。

做完这一切,韩千乘直起身,将刮刀在靴底随意蹭了蹭,收了起来。他摘下那副薄手套,看也不看,随手丢给旁边一个像影子般跟着他的锦衣卫力士。那力士立刻掏出一个皮囊,将手套塞了进去,动作娴熟。

韩千乘拿起那个装着血样的瓷盒,凑到鼻尖前,极其轻微地嗅了一下。随即,他那张万年冰封的冷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也极其讽刺的弧度。

“呵。”一声短促的轻嗤,带着十二万分的鄙夷,从他鼻腔里逸出。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惊疑不定、写满问号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宣判式的冰冷:

“鸡血,混了朱砂。”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这群蠢货可能听不懂,又补了一句,语气更显刻薄,“还加了点灶膛灰,增加粘稠度,显得更像那么回事。至于那根‘指头’…”他目光瞥向墙上那截惨白的断指,眼神如同在看一块腐肉,“看着倒是新鲜,不过嘛…像是从哪个刚咽气的倒霉乞丐身上顺手牵来的,或者…城外乱葬岗现扒的?”

“嗡——!”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刚才被血书断指震慑住的恐惧,瞬间被一种被愚弄、被戏耍的滔天怒火取代!

“他娘的!顾西风!老子艹你祖宗!”

“装神弄鬼!断根死人手指头就想吓唬老子?!”

“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狗娘养的剐了!”

愤怒的浪潮比之前更加汹涌澎湃,人群再次躁动起来,眼看就要冲出城门去掘地三尺。

韩千乘却像没听见身后的喧嚣。他完成了自己的“鉴定”工作,对这种愚昧的愤怒毫无兴趣。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充满愚蠢气味的地方。

就在他转身迈步的一刹那——

“啪叽。”

脚下传来一声轻微的、粘腻的触感。

韩千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低头看去。他那双崭新的、厚底官靴的靴尖,正踩在一个被雨水泡得半软、沾满了泥污的油纸包上。油纸包显然被人仓促丢弃在门洞角落的阴影里,又被纷乱的人群踢了出来。

出于职业本能(或者说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韩千乘停住了脚步。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着油纸包相对干净的一角,将它拎了起来。

油纸包入手有些分量。韩千乘走到旁边一支火把下,在周围债主们好奇又不敢靠近的目光注视下,三两下撕开了那层被泥水浸透的油纸。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入手沉甸甸的银牌。银牌造型古朴粗犷,边缘带着明显的磨损痕迹。牌面正中,赫然浮雕着一个狰狞的、龇牙咆哮的狼头!狼眼处镶嵌着两点细小却幽冷的绿松石,在火光下闪烁着残忍狡诈的光芒。狼头下方,镌刻着几个弯弯曲曲、如同蝌蚪般的文字——北元王庭特有的符文!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草原腥膻和铁锈味道的气息,似乎透过这块冰冷的银牌扑面而来。

而这块代表着北元显赫身份(很可能是某个部落首领信物)的狼头银牌张。

韩千乘面无表情地拿起最上面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