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目光,瞬间被那模型吸引!尤其是听到“金丝楠木”、“西山晴雪”、“东海夜明珠”这几个词,他那双阅尽天下奇珍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帝王也是人,也有点小虚荣,也想在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饭!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那微缩楼阁光滑的琉璃瓦顶,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份尊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此楼…多大?”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期待?
“楼高十五丈!可同时容纳贵客——千人!”李拾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他手指猛地向下一划,点向沙盘上琉璃楼阁底层一个被特意标注出来的、如同堡垒般的巨大区域,“此处!设军粮转运中枢!依托漕运与顺风镖旗网络!九边重镇所需辎重粮秣,三日之内!必达山海关!确保将士们碗里有热饭!手中有刀枪!此乃社稷重器!国运所系!”
“三日…达山海关?!”朱元璋瞳孔骤然收缩!作为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开国皇帝,他太清楚后勤补给对边关意味着什么!那是命脉!是胜利的基石!这李拾,竟能将一座酒楼与边关军需如此巧妙地捆绑在一起?!
巨大的诱惑如同最烈的酒,冲得朱元璋心神摇曳。就在这时——
“咳咳…”旁边的马皇后突然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眼神极其隐晦地瞟向朱元璋的下盘。
朱元璋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左脚!他那只原本穿得好好的、半新不旧的麻鞋!竟然不知何时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只沾满泥灰、甚至还蹭了点金粉的、赤裸的帝王足踝!在深秋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醒目和尴尬!
“……”朱元璋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才被拖出来时太过狼狈混乱,竟不知何时被踩丢了一只鞋!这简直是帝王生涯的奇耻大辱!比头上顶半块匾额还丢人!
就在这社死瞬间,李拾的反应快如闪电!
他“啪”地一声合上沙盘盖子(防止老朱恼羞成怒一脚踹翻),动作流畅得如同排练过千百遍,反手就从身后李小二捧着的锦盒里,取出一双崭新的…鞋!
“贵人勿恼!小店招待不周,累及贵足,实乃罪过!”李拾捧着鞋,姿态恭敬得如同献上传国玉玺,“此乃破庙旗舰店专为顶级贵宾特制的‘至尊履’!您试试?”
那是一双用料极其考究的软底便鞋!鞋面是上等的玄色贡缎,内衬是柔软的雪白羊羔皮!最扎眼的是鞋帮两侧,用金线混着某种不知名的暗红丝线,绣着一对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的——貔貅!貔貅口含金珠,足踏祥云,眼神睥睨,带着一股吞金纳财、辟邪镇煞的霸道气势!
朱元璋看着那鞋,又看看自己那只沾满泥灰的赤脚,再想想刚才那俯瞰西山的“真香阁”和三日达山海关的军粮仓…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在社死现场和未来享受(以及军国大计)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他冷哼一声,带着一种“朕给你个面子”的倨傲,极其自然地伸出那只光脚。
李拾立刻半跪下去(姿态要做足),亲手帮这位大明开国皇帝,穿上了那双绣着貔貅的“至尊履”。
鞋底柔软如云,瞬间包裹住冰冷疲惫的脚掌,温暖舒适得让朱元璋差点哼出声。他下意识地跺了跺脚,感受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支撑和回弹。
“哼,鞋倒是不错。”朱元璋脸上依旧冷硬,但语气缓和了半分,“李拾,你画的大饼…咳,蓝图,听着不错。若…修不成呢?”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帝王的审视和最后的警告,“这北平楼阁,这军粮转运,若只是镜花水月…”
“修不成?”
李拾猛地站起身,脸上那谦恭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赌徒亮出底牌般的决绝!他再次掀开沙盘盖子,手指如同利刃,狠狠点在琉璃楼阁模型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用极小的朱砂标注着几行蝇头小楷!
“贵人请看!”李拾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荡,“此旗舰店,非我李拾一人之业!乃众志成城!利益共享!”
他的指尖点在第一行小字上:
【燕王朱棣:占股15%(技术入股+北境护航)】
朱元璋的眼皮猛地一跳!
手指移到第二行:
【真香居士(朱)及夫人:占股8%(品牌代言+战略指导)】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抱着金元宝的熊猫爪印!
马皇后都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若修不成?”李拾收回手指,挺直腰板,目光毫不避讳地迎向朱元璋那震惊、错愕、又带着一丝荒谬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要杀要剐,关门清算,我李拾认栽!但届时——请贵人移步股东会!咱们按股分锅!按《破庙集团股东协议》条款!该担责的担责!该割肉的割肉!该…跳脚的跳脚!一切,股东会上,随您二位大股东——处置!”
夜风卷过残破的“真香居”院落,吹动朱元璋龙袍的下摆,也吹动他脚上那双崭新的、绣着吞金貔貅的至尊履。
他低头看看鞋,又抬头看看沙盘上那流光溢彩的琉璃楼阁模型,再看看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竟敢拉皇帝王爷当小股东、还威胁要开股东会分锅的李拾。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荒谬、震怒、啼笑皆非、却又隐隐被那巨大蓝图和“股东会”三个字勾起一丝奇异兴趣的情绪,如同秦淮河浑浊的暗流,在这位开国君主的胸中,汹涌激荡。
杀?剐?还是…真去看看那俯瞰西山的“真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