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墩票的猩红旋风,如同秦淮河上最烈的秋汛,在应天府足足刮了十天十夜!印着狰狞熊猫抱银锭的桑皮纸,早已超越了货币的范畴,成了街头巷尾最硬核的社交货币、最实用的糊窗纸、最招摇的祈福船,甚至成了小儿夜啼的克星——“再哭!再哭胖墩晚上来抱你压岁钱!”效果拔群。
这股由辣油、白银和民心凝聚成的洪流,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最终,以一种极其荒诞且物理的方式,冲刷到了“真香居士”朱元璋的龙体之上。
午时三刻,“真香居”临河雅座。
朱元璋正捏着一块刚出炉、散发着奇异松针寒香的“岁寒香”,就着一盏清茶,眯着眼享受这难得的清净(主要是马皇后勒令他必须午休)。窗外,秦淮河波光粼粼,几只“胖墩票”折成的小船正随波逐流,船身上憨态可掬又凶神恶煞的熊猫图案清晰可见。老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李拾…真是把人心玩出花来了。
马皇后坐在他对面,正用小银刀优雅地分割一块新研制的“桂花冻梨糕”,动作赏心悦目。
“重八,尝尝这个,甜儿新琢磨的,说是能败火…”马皇后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呻吟,毫无预兆地撼动了整个雅座!
紧接着是木头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吱嘎”断裂声!
朱元璋只觉得屁股底下的楠木太师椅猛地一沉!眼前的雕花窗棂瞬间扭曲变形!桌上的茶盏糕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扫过,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头顶上那面象征着“真香居士”崇高美食鉴赏地位的、镶着金边的“真香居”楠木屏风,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鸣,在朱元璋和马皇后惊愕的注视下,如同被抽了骨头的巨兽,轰然坍塌!碎裂的木块、崩飞的金箔、扬起的尘土,如同爆炸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护驾!”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惊骇欲绝的吼声被淹没在更大的喧嚣中!
“啊——!”
“塌了!雅座塌了!”
“快跑啊!”
雅座外,早已不是往日的清净!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沸腾的蚁群,从破庙码头一直蔓延到“真香居”门口,甚至爬上了院墙!无数人伸长了脖子,挥舞着手里的胖墩票,嘶吼着要尝一口“真香居士同款岁寒香”!那狂热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硬生生将“真香居”那尺余高的青石门槛踏成了齑粉!门槛下的地基,在持续不断的、如同夯土机般的踩踏下,竟生生下沉了三寸!正是这三寸的塌陷,成了压垮雅座地基的最后一根稻草!
烟尘弥漫,木屑纷飞。
朱元璋被呛得连连咳嗽,还没从这“地陷天塌”的变故中完全回神,一只带着薄茧却异常有力的手,已经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发什么愣!快走!”马皇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不容置疑,哪还有半分刚才的优雅?她几乎是使出了当年在义军大营拖拽伤兵的力气,猛地将朱元璋从太师椅上薅了起来,拖着他,如同拖着一袋不听话的米,在漫天坠落的碎木金粉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烟尘弥漫的废墟!
两人狼狈不堪地站在院中相对安全的空地上。朱元璋灰头土脸,龙袍(微服版)上沾满了木屑和尘土,最离谱的是,他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竟然斜斜地挂着半截沉重的、金箔剥落的“香”字匾额碎片!活像一个刚被拆迁队光顾过的行为艺术家。
马皇后也好不到哪去,发髻散乱,衣裙沾灰,但眼神依旧锐利,正手忙脚乱地帮朱元璋拍打身上的灰尘,试图把皇帝陛下头上那半块“香”字摘下来。
朱元璋一把抹掉脸上的金粉,看着眼前依旧汹涌、只是被坍塌雅座暂时阻隔而显得更加狂躁的人群,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狼藉和头顶的“装饰品”,一股龙困浅滩、虎落平阳的滔天怒火混合着荒谬感直冲脑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坍塌的雅座和院外的人群,声音都变了调,“朕…真当老夫那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喂了狗了?!包个雅座图个清静!结果清静没图着,差点被活埋?!这破店还要不要开了?!”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虽然穿着麻鞋,但此刻老朱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院中残存的几个伙计和暗处的锦衣卫都噤若寒蝉,腿肚子直打转。
就在这雷霆震怒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贵人息怒!贵人息怒啊!”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拨开弥漫的烟尘和散落的碎木,连滚爬爬地冲到朱元璋和马皇后面前,正是李拾!他脸上也沾着灰,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没有半分惶恐,反而带着一种“您来得正好”的急切。
“此祸!绝非小店懈怠!更非豆腐渣工程!”李拾声音洪亮,先声夺人,直接堵住了朱元璋即将喷发的怒火,“此乃——民心所向!如大河奔流!沛然莫御啊!”他手臂猛地一挥,指向院外那依旧试图翻越废墟、如同丧尸围城般的人潮,“您看看!这都是被胖墩票和岁寒香吸引来的父老乡亲!是破庙的衣食父母!是咱大明蒸蒸日上的烟火气!这地基…这雅座…它承受的不是重量!是民心!是咱大明的盛世气象啊!塌了,是它的荣耀!是它为大明的繁荣稳定做出的最后贡献!”
朱元璋:“……”他差点被这一套“塌了光荣”的歪理邪说给噎死。马皇后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拍打灰尘的手都顿住了。
李拾根本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扯过一块巨大的油布,“哗啦”一声抖开!油布下,赫然是一个制作极其精良、细节逼真的——漕船甲板微缩沙盘!沙盘核心,正是破庙旗舰船!但沙盘延伸出去,重点展示的,却是千里之外的——北平城正阳门外!
“贵人请看!”李拾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手指如戟,点在沙盘上北平正阳门外那片空旷之地,“若在此处!起一座五层楼高的破庙旗舰店!专供‘真香阁’俯瞰全城!您觉得如何?”
随着他的话音,沙盘上光影流转(系统小把戏),一座美轮美奂、气势恢宏的琉璃楼阁拔地而起!飞檐斗拱,流光溢彩!
“顶层,‘真香阁’!”李拾的声音拔高,手指点向那模型顶层,“金丝楠木为梁柱!冬暖夏凉!推开窗,西山晴雪尽收眼底!厅堂穹顶,悬东海夜明珠百颗!入夜生辉,如同揽星河入怀!此乃人间仙境!美食圣地!专供像您二位这般有品位、有格调、追求极致体验的顶级饕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