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了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低声骂了一句:
“贪得无厌的建奴鞑子!”
他身边的心腹伙计也跟着附和:
“就是!大掌柜,这次他们要的铁料和硫磺,量比上次又多了一成,价格却还想压下半成!”
“要不是看在他们带来的东珠和貂皮成色确实顶尖,这买卖真没法做了!”
范毓宾阴沉着脸,没有接话。
他何尝不觉得憋屈?
范家与关外的生意做了几十年。
从老汗王时代到现在,价格,数量一直都是他们范家占据更多主动。
可自从皇太极暴毙,这豪格贝勒一系的人马,或许是急于在内部争斗中积累财力物力,胃口是越来越大,条件也越来越苛刻。
这次交易,对方带队的一个甲喇额真,态度倨傲,言语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勒索意味,
仿佛吃定了他们范家不敢不做这笔生意。
“哼,等多尔衮掌了权,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时!”
范毓宾心里恶狠狠地想道。
范家与清廷内部多方都有联系,自然知道如今盛京的权力斗争到了白热化阶段,他们也在暗中押注,分散投资。
“南蛮子,奸猾似鬼!贪得无厌!”
与此同时,河谷另一侧,那名刚刚完成交易的清军甲喇额真。
策马追上满载着铁料,硫磺等紧要物资的大车队伍。
他的脸上同样没有半分交易顺利的喜悦,反而对着副手啐骂道。
副手是个年轻的牛录额真,愤愤不平:
“额真,那些铁料明明说好是上等精铁,我看里面分明掺杂了次品!“
“还有约定的粮食,竟然有一半是陈年旧粟!范家的人,心太黑了!”
甲喇额真冷哼一声:
“他们就是仗着我们眼下急需这些物资!豪格贝勒正在用人之际,各处都要打点,没有这些南朝的铁和粮,我们拿什么去跟两白旗争?”
“忍一时之气罢了。等贝勒爷正了大位,这笔账,迟早跟他们连本带利算清楚!”
“到时候,整个南朝都是我们的牧场,还在乎他们这点小聪明?”
双方都在背后唾骂对方贪得无厌,却又都因为现实的利益需求,不得不完成这场交易。
对于范家来说巨大的利润和和对于对豪格部来说紧迫的战略需求,暂时压倒了彼此的不满与猜忌。
范毓宾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情绪里。
他迅速指挥着商队收拾妥当,将换来的东珠,貂皮,人参等贵重物品小心藏入特制的夹层车板和大批普通皮货之中,由最可靠的护卫看守。
庞大的车队满载着作为掩护的普通毛皮,药材开始缓缓移动,沿着熟悉的,却又危机四伏的私道南返。
这支商队规模不小,拥有骡马大车上百辆,随行护卫,伙计,车夫等加起来近三百人。
护卫们多是精悍之辈,其中不乏一些手上沾过血的亡命之徒,
装备着弓弩刀剑,甚至可能藏有少量火器。
他们常年行走在这条路上,经验丰富,对沿途的地形,水源,以及可能遭遇的危险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