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笔,墨迹在纸上干透。紫宸殿内烛火稳定,没有风进来。外头更鼓刚响过三声,夜还很深。
青鳞线的信使已经出发,带着我的命令奔向边境。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把能用的资源全都送到萧绝手里。
我拉开案旁抽屉,取出一卷黄册。这是今日清晨户部送来的全国存粮统计。数字比预想的少两成。连年战事耗损太大,几个北方州县报上来的余粮不足三千石,有的甚至只够本地驻军半月之用。
不能再等了。
我提起朱笔,在册子首页写下“即日启运”四个字,盖上凤印。皇家仓廪即刻开放,所有存粮按前线需求分级调拨。富户余粮由官府登记征用,战后以双倍银钱补偿。消息通过京兆尹衙门连夜传遍各坊,不得拖延。
天还没亮,兵部尚书就到了宫门口。接着是工部、户部两位大人。我在偏殿召见他们,桌上摊着北境地形图和运输路线表。
“三条道。”我说,“水路走运河,官道经青岭关,山径绕鹰嘴坡。每条线设三段交接点,每五十里一换人,不准停歇。”
兵部尚书皱眉:“山径难行,马车易翻。”
“那就用人背。”我说,“每一袋米都要送到萧绝营中。我不要听困难,只要结果。”
工部尚书低头记录,手有些抖。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倾尽国力押这一战,若败,大晏再无翻盘之力。
但我没有退路。
“我已经下令,各地驻军抽调精锐补充前锋营。”我继续说,“五百轻骑从西凉调出,七日内到边关。你们回去后,一个时辰内把调度清单交来。迟一日,降一级。”
三人退出去时脚步很急。
我坐回案前,开始核对各地报上来的物资清单。有几处账目不清,立即批令暗卫前往查实。不能让任何人在这时候拖慢进度。
快到午时,第一批回执送来。江南漕运已备好二十艘粮船,明日启程;陇右铁坊日夜赶工,新制铠甲三千副即将装车;荆南水师调出快艇十艘,专用于河段护航。
我点头,将文书归档。
这时绿芜进来,递上一封密信。是萧绝从前线寄来的。信纸边缘有些磨损,看得出经过多次传递。
他写得很简短。
粮道恢复,士气可用。
敌军收缩防守,似在等援。
请示下一步行动。
我没有立刻回信。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命令。这一战必须打,也必须赢。但他需要的不只是指令,还有确定——确定后方稳固,确定我与他同在。
我取了一张新纸,亲自执笔。
户部开仓,粮已启运。
兵员补给三日内抵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