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笔，抬眼看去。
“让他在武英殿候着。”我说。
小宦官退下后，我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工律通考》，夹进几页图纸，准备动身。
刚走到门口，绿芜追上来递上一份文书。“这是赵铁衣刚送来的巡防布署图，说请您过目后再下发。”
我接过，发现纸上有一处墨迹晕染，像是匆忙书写时手抖所致。再看内容，他在京西布防圈画了一道虚线，标注“待查”。
我盯着那条线看了两秒，没说话，把文书递给绿芜。“送去龙骑卫，让他们重点查这一段。”
绿芜领命而去。
我步入武英殿时，工部尚书已等候多时。他见我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桥基打到一半，发现地下有旧渠走向不明，怕影响承重。”他说，“我们想改道，但涉及民房拆迁，百姓不愿搬。”
我走到沙盘前，看着河道模型。“拆几户？”
“七户。”
“补偿翻倍，三日内办妥。”我说，“桥必须按期完工。你回去告诉匠作监，工期不得延误。”
工部尚书记下命令，正要退下，我又叫住他。
“上次图纸是谁画的？”
“是司星辰——”他说到一半顿住，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改口，“是前任观星台官员协助勘测的。”
我面无表情。“换人重测。所有涉及他的工程记录，全部复核。”
他连忙应是。
我走出武英殿，天色已近午。阳光强烈，照得地面发白。
一名侍卫快步赶来，交上一块木牌。“赵将军让您看看这个。”
我接过。木牌边缘粗糙，像是从某块围栏上硬掰下来的。背面刻着几个小字：“西角门夜巡轮值表”。
我翻过来一看，正面有个印记——是金家商行的徽记。
我捏着木牌，脚步未停。
转过宫门时，迎面撞见金元宝带着两名随从走来。他看见我，赶紧避到一旁。
“陛下。”
我停下，举起木牌。“你的人，出现在禁军巡防区，做什么？”
他脸色一变。“这……这不可能！我绝未派人进宫！”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我把木牌递过去。
他接过一看，双手微微发抖。“这是……这是去年给工部运料时用的通行牌。早就收回销毁了！”
“可它现在出现在西角门。”我说。
他扑通跪下。“陛下明鉴！我金元宝若有一丝违令之心，天打雷劈！我愿交出商行三年账本，任您彻查！”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远处传来钟声，惊飞一群麻雀。
我收起木牌，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他颤抖的声音：“陛下！我真的不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