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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抉择与暗流(2 / 2)

主和派(实则是主张谨慎行事派)则以主爵都尉汲黯、御史大夫韩安国为代表。

汲黯出列,声如洪钟:“李大夫此言差矣!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闽越地处蛮荒,山林险恶,水道复杂。我军士卒多北人,不习水战,不识地理,劳师远征,胜负难料。且今春关中尚有旱情,河南亦有水患,国力未充,岂可轻启边衅?余善虽弑兄,然已遣使请罪,愿内附称臣。不若顺水推舟,许其内附,封以爵位,令其自治,而朝廷遣使监之,既可免刀兵之祸,又能收羁縻之效,此为上策!”

韩安国也补充道:“汲都尉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陛下,东南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南越赵佗虽称臣,实则观望。若我军深陷闽越,南越恐生异心。当以安抚为主,震慑为辅,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李息冷笑,“韩大夫莫非惧战?岂不闻‘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陛下扫平内患,正欲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岂能因区区山川险阻而止步?至于南越,若闽越既平,赵佗安敢不服?”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列席的朝臣们也纷纷发言,或支持用兵,或主张安抚。

刘彻高坐御座之上,面色沉静,听着下方的辩论。他心中其实早有倾向——他渴望功业,渴望征服,闽越内乱确实是个机会。但汲黯和韩安国说的也是实情,地理不熟,补给困难,国力……他登基未久,虽有心作为,但窦太皇太后留下的底子,确实不算厚实。更重要的是,“徐徐图之”这四个字,最近总在他脑中盘旋,不仅来自阿娇,也仿佛来自某种更深层的直觉。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最后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太仆公孙贺身上(卫子夫后来的姐夫,此时尚未显赫):“公孙贺,你以为如何?”

公孙贺出列,谨慎道:“臣以为,李大夫与汲都尉所言皆有道理。用兵有风险,安抚需手腕。或可……双管齐下。一面准余善内附,封其为侯,稳其心;一面令会稽、豫章加紧备战,训练水军,绘制舆图,并遣精明强干之人,深入闽越,摸清其山川形势、兵力部署、各部族关系。如此,若余善真心归顺,则不动刀兵而收其地;若其心怀叵测,或日后再生事端,我大军雷霆一击,亦有备无患。”

这个提议,介于两者之间,更为务实。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倒是个稳妥的办法。既不一味冒进,也不消极等待。

“卿言甚善。”刘彻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决断,“传朕旨意:准闽越余善内附之请,封其为东越王,令其奉汉正朔,遣子入侍。同时,擢严助为会稽太守,全权负责东南边务,整军备武,探查地势,抚慰越人各部。若有变故,可临机专断,不必事事奏请。”

严助是刘彻的亲信近臣,以辩才和谋略着称,派他去,既能执行安抚之策,也暗含监督与备战的意图。

“陛下圣明!”群臣齐声道。这个决定,暂时平息了争论,既体现了天朝怀柔,又暗藏锋机,符合刘彻的作风,也隐隐契合了“徐徐图之”的思路。

退朝后,刘彻回到宣室殿,心情却并未轻松。东南之事暂定,但他心中的宏图远不止于此。匈奴才是心腹大患。还有西域,还有长生……

他走到殿角,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粗略勾勒着已知的天下。他的手指从长安出发,划过北方广袤的草原,划过西域的沙漠绿洲,划过东南的蜿蜒海岸,最后停在代表东海的空白处。

那里,真的有仙山吗?

他又想起阿娇。若是她在此,会说什么?大概还是那句“徐徐图之”吧。这个女人,似乎总能触碰到他内心最深处那些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绪。

“春陀。”

“奴婢在。”

“晚膳……摆到椒房殿吧。”

是夜,椒房殿。

刘彻与阿娇对坐用膳。气氛比前几次更为自然些。

刘彻主动提起了今日朝议之事,将决策和朝臣争论简单说了,末了问道:“皇后以为,朕如此处置闽越之事,可还妥当?”

阿娇停下箸,认真想了想,才道:“陛下恩威并施,刚柔相济,甚是妥当。严助大人素有才干,必能领会圣意,妥善处置。”她没有直接评价对错,而是肯定了刘彻的决策和用人。

刘彻看着她平静的脸,忽然道:“皇后可知,今日朝上,汲黯与李息争论时,也提到了‘徐徐图之’四字。”

阿娇心头微动,抬眼看向刘彻。

刘彻的眼神深邃,带着探究:“朕有时觉得,皇后仿佛能未卜先知。这四个字,仿佛成了朕近来处理许多事情的……要诀。”

阿娇心中警铃微响,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谦逊:“陛下说笑了。臣妾不过是读了些杂书,胡乱揣摩些道理。天下大事,陛下乾纲独断,自有圣裁。‘徐徐图之’不过是寻常稳妥之策,朝中老成之臣如汲都尉,定然也作此想。臣妾愚见,能偶合圣心一二,已是侥幸。”

她把功劳推给了朝臣和自己的“偶合”,态度恭谨,毫无居功或得意之色。

刘彻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皇后总是这般谦逊。”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他。

阿娇心中却明白,刘彻对她的探究和警惕,更深了一层。这是好事,也是风险。好处在于,他更重视她的意见;风险在于,他可能试图挖掘她“变化”的根源,那将触及她绝不能暴露的秘密——那些已被遗忘、只剩“星尘回声”的记忆碎片。

膳后,刘彻并未留宿,言道还有奏章要批阅,便起驾回宣室殿。

阿娇送至殿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轻轻舒了口气。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伴君如伴虎,她必须时刻谨慎,步步为营。

她走回内殿,看着案几上那份已牢记心中的南下人员名单,目光坚定。

前朝的博弈,后宫的暗涌,她都要一一应对。

而她的棋局,已在千里之外,悄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