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馆陶公主府。
庭院深深,锁住了暮春的暖阳,也锁住了馆陶公主那颗日渐凋零的心。她屏退了所有侍女,独自坐在窗边,手中摩挲着一块早已褪色的、属于阿娇幼时的长命锁。窗外花开花落,在她眼中却只剩一片灰败。
夷洲大捷的消息如同最后一块巨石,将她心中仅存的、为自己行为辩解的壁垒彻底击垮。女儿不仅无恙,更再次力挽狂澜,证明了她选择的道路,而她这个母亲,却成了背后捅刀、险些酿成大祸的罪人。强烈的悔恨与自我厌弃日夜啃噬着她,让她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阿娇……娘的阿娇……”她喃喃自语,泪水无声滑落,“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就在这时,一名在她身边伺候多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嬷嬷,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案几上,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而是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您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何苦……长公主殿下若知晓,心中定然也是难过的。”
馆陶公主恍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老嬷嬷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意有所指:“说起来,长公主殿下自小便与众不同,出生之时便有霞光满室,连先帝都曾言此女贵不可言……若非……唉,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吧。只可惜,当年知道些内情的老人们,如今也都不在了……”
这几句看似无心的话,却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了馆陶公主混沌的脑海!
霞光满室?贵不可言?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老嬷嬷:“你……你说什么?什么内情?哪些老人不在了?”
老嬷嬷似乎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惶恐道:“老奴……老奴只是随口胡诌,殿下恕罪!都是些陈年旧事,当不得真的!”她不敢再多言,匆匆行礼后便退了出去,留下馆陶公主独自在房中,心绪如同投入巨石的泥潭,翻滚不息。
她知道这老嬷嬷背景干净,伺候她几十年,从未多嘴多舌。今日这番话,是巧合,还是……有人借她之口,在暗示什么??
“出生异象……内情……老人们都不在了……”馆陶公主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一个模糊而惊人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阿娇的命格,或者说她与那“星核”的关联,并非偶然?而是早有征兆?甚至……先帝当年是否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在临终前,力排众议,赋予阿娇监国之权?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在违逆天意?在破坏先帝的布局?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恐惧和混乱。
夷洲,禁室。
阿娇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眸中一缕精纯的星辉一闪而逝,随即内敛。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周身轻盈了许多,眉心那持续的抽痛感也已消失。虽然距离全盛时期尚有差距,但本源之伤已稳固,星核的运转也恢复了近七成。
她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缕凝练的银色光辉便如同乖巧的精灵,在指尖跳跃流转,温顺而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她对星辉的掌控,似乎比受伤前更加精细入微了。
“看来,这次劫难,也并非全无益处。”阿娇低声自语。生死边缘的挣扎,与“海神”的权限对抗,让她对星核的理解和融合更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