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翩翩倒下的那一刻,我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她带来的消息让整个密室的气氛绷紧,可她的脉象太乱,不是单纯的疲惫。我坐在原地,魂体微颤,指尖压着木戒,开始运转“借脉一息”。
百里之内,五女的心绪如线般浮现。
清月在西岭,剑气未散,情绪沉稳;叶绾绾盘膝而坐,蛊火温顺,已无躁动;风翩翩就在眼前,罗盘还在发烫,但她体内有一股外来的力道在搅动经脉;云溪的魂灯微弱,却依旧燃烧;而娜娜——
她的命格波动断了一瞬。
不是被控,也不是受伤,像是某种东西在她体内炸开,又迅速重组。我心头一跳,想起她曾在南宫寒身边留下的那道香痕。那是她无意间抹在他衣角上的,只有我知道,那是合欢宗最隐秘的“识引香”,能标记对方的气息轨迹。
我没碰过她太多次,但有一次,她靠在我肩上笑,我伸手撩过她眼尾的朱砂痣,说:“你今天真好看。”那时我的气息混进了她的香里。
从那天起,我的魂印就藏在了那缕香味中。
现在,那道香痕醒了。
我闭上眼,将残魂顺着那丝感应滑入她的识海。
她正在合欢宗旧址的一间小屋内打坐。四周墙壁斑驳,供桌上积着灰,一只破旧的铃铛摆在角落。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额头渗出汗珠,呼吸忽快忽快。
突然,她睁开了眼。
不是清醒的那种睁眼,而是瞳孔收缩,视线失焦。一个声音从她嘴里传出,低沉阴冷:“你逃不掉的,你是我的人。”
是南宫寒。
他留在她体内的蛊意还没死透,正借着她心神动摇的瞬间反扑。
娜娜咬住嘴唇,牙龈裂开,血流进嘴里。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用力拍向自己左肩——那里有一道浅疤,是我当初留下魂印的位置。
一掌落下,她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晃。
但那一击起了作用。她的眼神回来了。
“我不是你的。”她低声说,“我从来都不是。”
她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开始逆运功法。这不是合欢宗的路子,也不是南宫寒教她的傀儡术,而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法门,专门用来压制体内那股外来的控制力。
随着她呼吸加深,我感觉到她识海深处有两股力量在碰撞。
一边是南宫寒种下的“情傀蛊”残念,像蛛网一样缠绕她的记忆,试图让她相信她一直属于他;另一边是我留在她体内的魂印,化作一道金光,护住她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她在挣扎。
我不敢强行介入。魂印只能护,不能替她战。这一关,她必须自己走过去。
她忽然抬手,撕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片泛红的皮肤。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此刻却浮现出一道银色纹路,形状像蝶,又像火焰,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要从皮肉里钻出来。
她盯着那道纹,眼神变了。
“我想起来了……”她喃喃道,“那天晚上,我在后殿看见他炼蛊。他把一根骨头放进鼎里,骨头上有符文,和你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我心头猛地一震。
她继续说:“那不是普通的材料。他是拿合欢宗长老的‘欲骨’做引,炼成了情傀蛊。可那根骨头……是你师父当年封印过的圣物,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我没有回答。
但我明白了。
南宫寒不只是用情傀蛊控制女人。他在借这些女人的身体,吸取一种特殊的力量——情劫之力。而这种力量的源头,正是我。
每一次娜娜靠近我,动了真心,那蛊就会偷走一丝我的命格气息。它把我经历过的痛苦、执念、情感波动全都吸进去,再转送给南宫寒。
所以他才能模仿我的言行,骗过那么多人。
但他不知道,我也在娜娜心里留下了东西。
我的魂印挡住了蛊的吞噬,反而让那股力量回流,成了我感知他的通道。
这才是为什么她每次见他,都会无意识留下香痕。那是我的意识在借她的身体做标记。
她不是棋子。
她是刀。
她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我刺向南宫寒的第一把暗刃。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那道银色纹路越来越亮,像是要裂开皮肤。她用手按住,指尖发抖。
“我不想再被操控了。”她说,“从今往后,我要自己决定听谁的话,信谁的话,为谁拼命。”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然后狠狠按在那道纹路上。
一声闷响从她体内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整个人向后倒去,撞翻供桌,铃铛落地,滚了几圈停下。
但她笑了。
“我烧掉了它。”她喘着气说,“那蛊根,被我用自己的血焚了。”
我收回感知,睁开眼时,唇角也扬了一下。
这时,门被推开。
她走了进来,脚步不稳,脸上带着汗和血的混合痕迹。她一只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还按在锁骨处。
“我回来了。”她说。
我没动,只是看着她。
她走进来,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把头低了下来。
“我查到了情傀蛊的秘密。”她说,“它不只是控制人的工具,它是南宫寒修炼邪功的容器。他靠吸取别人的情劫之力壮大自己。而你……你是他最大的目标。”
我点头。
“你还发现什么?”
她抬起手,掀开衣领,露出那道银色纹路。“这是破蛊之后长出来的东西,叫‘逆傀印’。它能感应到所有被情傀蛊控制的人。我能找到他们,也能切断南宫寒对他们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