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外的风还在刮,我坐在密室里,手按在心口。
那里一直在烧。
不是疼,也不是痒,像有东西从里面往外顶。我练蛊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控制不住自己。金蝎纹在眉心跳,指尖发麻,眼前一会儿是火光冲天的寨子,一会儿是他站在我面前说“这次换我护你”。
我甩了下头,把那些画面赶走。
可越用力压,它们来得越快。我娘倒在地上,我爹胸口插着刀,族人一个接一个被砍倒。那天我没死,因为我躲在尸堆
后来我遇见他。
他说帮我查是谁下的手。我说我不信人。他说那你信毒,信蛊,信我能让你活到最后就行。
我笑了。那晚我们躺在屋顶上看星星,他靠在墙边抽烟,烟头一明一灭。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没说话,只是把烟掐了,握住我的手。
那是我第一次让男人碰我。
也是第一次,不想杀他。
可现在这两段记忆搅在一起,分不开。我想报仇,也想留着他。可我不能两个都要。
我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嘴里全是血腥味,额头开始冒汗。我抬手擦了一下,指尖沾了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的。
就在这时,门开了。
他走进来,关上门,盘腿坐到我对面。
我没抬头。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心里有两把刀。”他开口,“一把想杀我,一把想护我。哪一把更重?”
我喉咙动了一下。
“我都……不想活了。”
“那你为何还活着?”他声音很轻,“不是为了报仇,是你舍不得那些夜里,我替你挡下的风。”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还是那副样子,黑发垂肩,金瞳看着我,不躲也不闪。腰间的玉佩在灯下泛着光,指上的木戒转了一圈。
“你要恨的人是南宫寒,不是我。”他说,“你练逆命丹折寿三年,我不拦你;你用心头血祭蛊,我也不劝。但今晚若你死了,谁替你家人看见仇人伏诛?谁替你站在我身边,亲手剜出那颗黑心?”
我张了下嘴,没发出声音。
眼泪突然掉下来。
我用手背狠狠擦掉,可越来越多。我不想在他面前哭,可我停不住。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我怕有一天我真的杀了南宫寒,却发现我已经忘了爹娘长什么样。我怕我记下来的只有他的脸,只有你的手,只有你说‘别怕’的声音。”
他没动,也没说话。
“我本来只想利用你。”我盯着地面,“结果现在,我连恨都变得不清净了。”
“那就别清。”他说,“情和仇本来就不干净。你能为家人流泪,也能为我心痛,说明你还活着。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报仇。”
我抬头看他。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说,“我下蛊能让人疯三天才断气,我能把自己的血喂给虫子喝。我做过很多事,脏得很。”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选你。”
我愣住。
“清月太正,娜娜太软,风翩翩顾全大局,云溪宁愿自己死也不伤人。她们都有弱点。可你不一样。”他往前倾了一点,“你敢狠,也敢爱。你能为复仇活,也能为一个人死。这样的人,才配站在我身边。”
我看着他。
“所以你是算计我?”
“我是等你。”他说,“等你愿意放下那一把只为自己杀人的刀,拿起另一把为所有人斩路的刀。”
我闭上眼。
心口那股热流还在冲,但不再乱撞。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回心口,运功将那股力量往下压,引向胸口深处那个烫得发红的地方。
那是他的印。
我感觉到他在震。
他知道我在回应他。
等气息稳下来,我睁开眼。
“从此往后,我的命,只为你杀一次人。”我说,“我要亲手把南宫寒的心挖出来,放在我爹坟前烧了。”
他点头。
“你可以留着他多活几天。”他说,“让他知道是谁在割他肉。”
我扯了下嘴角。
“我会让他听见我数心跳。”我说,“一下,是一年;十下,是一条命。等我数到三百六十下,他就该进棺材了。”
他笑了。
不是那种撩人时的笑,是很沉的一笑。
然后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我知道什么意思。
我把手放上去。
他的手很暖,和以前一样。我忽然想起有一次我中了毒,高烧不退,他整夜握着我的手,说什么都不松开。
“你不怕我哪天反你?”我问。
“怕。”他说,“但我更怕你不来找我谈这些。”
我低头看着我们的手。
“以后有事直接说。”他说,“别一个人扛。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