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咳出的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地上时还是温的。我听见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我的耳朵炸开。他跪在地上,蓝衣前襟已经被染红了一片,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折扇,指节发白。
我立刻察觉到不对。
魂火在我体内猛地一颤,顺着血脉往四肢冲去。我抬手掐住自己手腕,不让它乱窜——刚才和南宫寒对峙耗得太多,现在不能失控。可当我将感知沉入楚凡的魂脉时,一股阴冷的东西顺着连接反噬上来,像有无数细针扎进我的太阳穴。
他的魂核正在碎裂。
黑色丝线缠绕在他心口,一圈又一圈,越收越紧。那是心魇渊的印记,不是外伤,是根源性的侵蚀。我试着把魂火送进去,刚触到边缘,那黑丝就猛地抽搐一下,像活物般张口咬住我的气息,直接吞了进去。
楚凡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倒,额头磕在地上,却没有松手。
“撑住。”我低声说,蹲下身扶他肩膀,“别闭眼。”
他嘴角动了动,想笑,却只溢出一口血沫:“哥……我……还能走……”
话没说完,身体一软,全靠我撑着才没倒下去。
这时,媚萝从旁边缓缓走来。她脚步很轻,红衣拖在地上,狐尾垂着,金铃不响。她单膝跪在楚凡另一侧,伸手抚上他脸颊,指尖微微发抖。
“你早就知道了?”我盯着她。
她点头,眼神平静得不像个要死的人:“三天前就开始了。他每用一次双魂合契探你的封印,渊气就往里钻一分。现在……已经到了命门。”
我喉头一紧。
他们是唯一能避开南宫寒窥探的组合,也是我留在外界的最后耳目。每一次他们替我传信、破阵、引路,都是在拿命换时间。我以为还有余地,没想到……
“有别的办法吗?”我问。
“没有。”她摇头,“要么他死,要么我融。”
“你不可以死。”我声音压低,“你死了,他也活不成完整的魂。”
“我知道。”她笑了下,眼角那颗朱砂痣晃了一下光,“可如果我不做这一步,他连明天都看不到。”
她说完,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浮现出一道暗金色的符纹。那是心魇族的禁术封印,一旦开启,便不可逆。
我猛地伸手去拦,却发现她的气息已经断开了和外界的联系。那道符纹像锁链一样把她自己的退路彻底斩断。这不是强行牺牲,是自愿献祭,天地法则都无法干涉。
“你疯了!”我咬牙,“你以为这是救他?这是把他一个人留在世上等死!”
她没看我,只是低头看着楚凡的脸,轻轻擦掉他唇边的血:“我活了八百年,见过多少王朝起落,看过无数人爱恨离合。可从没遇见过一个傻子,为了救一只狐狸,敢闯心魇渊三层梦门。”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他说,‘若你不在了,这世间再无人值得我抬头看’。”
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她继续说:“所以我也想试试,能不能为一个人,把自己烧干净。”
风忽然停了。
周围的空气变得厚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媚萝的身体开始泛出淡淡的金光,红衣无风自动,一点点化作光点飘散。她的狐耳渐渐透明,尾巴也慢慢淡去,唯有指尖仍贴着楚凡的脸,不肯移开。
“等等!”我一把抓住她手腕,“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去找风翩翩,或者让绾绾炼逆命丹——”
“来不及了。”她打断我,目光终于转向我,“你知道最痛的是什么吗?不是死,是看着他在你怀里一点一点冷下去,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眼神太静,静得让我想起白若璃。
“祁煜。”她叫我的名字,“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就像你师父为你割髓,就像云溪为你燃灯。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