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兵临城下
阿尔卑斯山。
雪。
永不停歇的,冰冷的雪。
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葬。
一条狭长的山谷,成了天然的分界线。
一边是光。
一边是暗。
山谷的东侧,数以万计的圣殿骑士与裁决骑士,组成了一片由银白铠甲与金色圣光构成的,钢铁的海洋。
他们沉默。
肃穆。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种,随时准备为神献身的,狂热的虔诚。
他们的前方,是神罚军团。
每一个成员,都穿着那仿佛由液态阳光浇筑而成的重甲。
他们是神在人间的怒火。
是梵蒂冈最锋利的,屠刀。
而站在这片刀山火海最前方的。
是安洁莉亚。
她没有穿那身代表圣女荣光的亚麻长袍。
她穿着一身与乌列同款的,量身打造的,女性全身重甲。
只是,她的铠甲是纯白色的。
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最纯粹的,最冰冷的,杀戮的线条。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夸张的,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巨剑。
“神罚”。
那是历代圣女,在加冕之后,才会从圣地中请出的,真正的圣器。
可此刻。
握着它的主人,那张藏在面甲之下的脸,却没有任何荣光。
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的苍白。
她那双天空般的蓝色眼眸,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变得空洞。
黯淡。
像两块蒙尘的,即将碎裂的蓝色琉璃。
她不该在这里。
她本该被关在静默之堂,被圣火日夜焚烧灵魂。
直到被净化。
或者化为灰烬。
可是教皇改变了主意。
在那个东方恶魔,强行掠夺了“神之碎片”的本源之后。
那个疯狂的老人,将她从地牢里重新提了出来。
“你不是在质问,你的手中为何只有审判与毁灭吗?”
乔瓦尼捏着她的下巴,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现在,我给你答案。”
“去。”
“去毁灭。”
“去用那个恶魔和他所有信徒的血,来证明你存在的价值。”
“去让你手中的圣光,淹没这片大陆所有的黑暗。”
“这就是你的神,赋予你的唯一的爱。”
然后,她就被送到了这里。
成了这场圣战的,最高指挥官。
一个提线木偶般的最高指挥官。
她的身旁。
乌列,如同一座沉默的铁山,寸步不离。
他既是她的副官,也是她的监管者。
“安洁莉亚。”
乌列的声音,从他那厚重的头盔下传来,沉闷,且不带任何感情。
“冕下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
“你只需要执行。”
安洁莉亚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山谷的另一边。
看着那片与她这里截然相反的,充满了混乱,血腥,与疯狂的黑暗。
……
山谷的西侧。
同样是数以万计的大军。
但那不是一支军队。
那是一片由最原始的恐惧与欲望,凝聚而成的黑色的,蠕动的潮水。
有穿着古老贵族礼服的,优雅的纯血血族。
有身体扭曲早已失去人形的堕落的狼人。
有在阴影中,发出嘶嘶低语的蛇人。
还有更多刚刚被转化,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人类死亡时,那份惊恐与茫然的低阶血奴。
所有的黑暗生物。
所有在过去数百年里,被梵蒂冈追杀,躲藏在欧洲大陆各个阴暗角落里的异端。
此刻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他们不是因为信仰。
他们只是因为恐惧。
对那个新的黑暗君主的恐惧。
莉莉丝,就站在他们所有人面前。
她依然穿着那身最能凸显她完美身材的黑色晚礼服。
高开衩的裙摆,在山谷的寒风中,肆意飞扬。
露出她那两条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修长的美腿。
她没有穿任何铠甲。
她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带。
她只是悠闲地,晃动着手中那杯,盛满了鲜红血液的高脚杯。
她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愉悦的笑容。
她看着对面。
看着那,耀眼得令人作呕的圣光。
看着那个被圣光拱卫在最中心的,曾经让她无比嫉妒的圣女。
“安洁莉亚。”
莉莉丝的声音不大,却在黑暗力量的加持下,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谷。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看看你。”
“像不像一条被主人套上了项圈,牵出来打架的可怜的漂亮小狗?”
圣光军团那边,传来一阵愤怒的骚动。
无数道充满了杀意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莉莉丝。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早已被万箭穿心。
莉莉丝毫不在意。
她甚至,还对着安洁莉亚的方向,遥遥举杯。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
“如果不是你和你的神,激怒了我的主人。”
“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统帅这样一支伟大的军队。”
“为了庆祝。”
她仰起头,将杯中的鲜血,一饮而尽。
然后,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那丰润的嘴唇。
“等一下,我会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然后把你的身体,做成我最华丽的收藏品。”
“你说,主人他会喜欢吗?”
赤裸裸的羞辱。
乌列那金色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两团白色的怒火。
他握着剑柄的手,因为用力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安洁莉亚!”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她的名字。
“下令!”
“净化这片污秽!”
然而。
安洁莉亚,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是看着莉莉丝。
看着她脸上那份发自内心的张扬的,肆无忌惮的快乐。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东方恶魔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那个恶魔,他的怀里可以拥抱着污秽的血族,脸上却能露出那种我从未见过的满足的笑容!”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原来。
那不是满足。
那是,绝对的掌控。
是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残忍的愉悦。
……
在远离这片剑拔弩张的山谷的,最高的一座雪山之巅。
一座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古老的城堡,静静地矗立在风雪之中。
城堡最高处的露台上。
孙二狗正懒洋洋地靠在一张铺着厚厚白色熊皮的躺椅上。
他的身边,没有点燃壁炉。
但整个露台却温暖如春。
伊丽莎白那位比利时的公主,正跪在他的脚边。
她穿着一身最卑微的女仆的黑白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