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的震动只持续了一呼一吸的时间,却让石缝间凝结的冰棱簌簌坠落,砸在凌霜脚边碎成细屑。她指尖的火焰妖力猛地窜高半寸,映得眼前的黑雾泛起诡异的红光,那红光里竟隐约浮现金印的纹路,与她体内血脉的跳动频率严丝合缝。
“不是禁卫。”易玄宸的手掌按在寒渊边缘的岩石上,掌心的守渊之力微微震颤,像触到了滚烫的烙铁,“这震动是从封印内部传来的,有人在利用金印的力量引动魔念。”他转头看向凌霜,玄色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三皇子的玉佩,必然与金印同源。”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黑雾中窜出,落地时膝盖微屈,单膝跪地。是易玄宸留在京城的暗卫,玄色劲装染着暗红的血渍,脸上一道刀伤还在渗血,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公子,姑娘,京城乱了!赵珩旧部联合兵部侍郎发动兵变,已围了西华门!”
凌霜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赵珩的残余势力根本不是要救她,而是要借她的名义搅乱京城,趁机释放魔念。易玄宸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沉如寒渊:“别急,听听后续。”
“陛下已下旨召回寒渊的禁卫,可禁卫统领是兵部侍郎的表亲,迟迟不肯撤兵。”暗卫抬头,眼底满是急切,“还有石伯老丈,他没死,被关在天牢最深处,属下查到,三皇子殿下昨日去过天牢,还与石伯单独说了话。”
石伯还活着!凌霜悬着的心骤然落下,却又立刻提起。三皇子私会石伯,绝不是为了问玉佩的下落那么简单。她忽然想起石伯塞给她的艾草包,那干枯的艾草叶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龙涎香——那是皇室宗亲才能用的熏香,三皇子的衣袖上就有这种味道。
“禁卫为何不肯撤兵?”易玄宸追问,指尖在掌心画着京城的布防图,“城西的周将军是先帝旧部,与兵部侍郎素来不和,他为何没有动静?”
“周将军被三皇子以‘防备寒渊妖物异动’为由,调去了北郊军营。”暗卫从怀中摸出一张揉皱的纸条,“这是周将军的亲卫偷偷送出的,说三皇子近日频繁出入皇家档案馆,查阅的都是关于寒渊封印和彩鸾一族的记载。”
凌霜接过纸条,指尖抚过上面潦草的字迹,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纸条边缘沾着一点深褐色的印记,不是墨渍,是守渊人特制的草药汁——这是石伯教给守渊人后裔的暗号,意思是“信中有密”。她将纸条凑近鼻尖,果然闻到一丝草药香,与艾草包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我们不能再等了。”凌霜将纸条凑到火焰旁,草药汁写的密信渐渐显现:“金印引魔,玉碎印开,石伯有秘。”她心口一沉,转头看向易玄宸,“三皇子要的不是金印,是与金印配对的玉佩,他想打开封印。”
易玄宸脸色骤变。他终于明白为何三皇子会执着于石伯腰间的半块玉佩——那不是普通的信物,是开启封印的钥匙之一。千年前太祖皇帝与守渊人立约时,将玉佩一分为二,皇室持其一,守渊人持其一,唯有双玉合璧,才能催动金印的全部力量,而那力量,既能加固封印,也能彻底打开它。
“我去京城。”易玄宸当机立断,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到凌霜手中,“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守渊人信物,能暂时压制封印的异动。你留在寒渊,若发现封印有松动,就用这玉佩催动守渊之力。”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擦过凌霜鬓角的霜花,“等我回来。”
凌霜握住那枚温热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守渊村的图腾,与她掌心的温度渐渐融合。她知道易玄宸此去凶险,京城已乱,禁卫未撤,可她更清楚,只有易玄宸能联系上忠于皇室的旧部,阻止三皇子的阴谋。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若事不可为,先保自身。”
易玄宸转身,与暗卫一同隐入黑雾。守渊人后裔不知何时聚集在石窟外,领头的少年石青捧着一件粗布斗篷:“公子,这是用寒渊边的冰蚕丝织的,能掩盖守渊人的气息。”他将斗篷递过去,眼神坚定,“我们会守住寒渊,等您和姑娘团聚。”
看着易玄宸的身影消失在秘道入口,凌霜才缓缓收回目光。她走到寒渊边缘,将易玄宸的玉佩按在岩石上,守渊之力顺着掌心涌入封印,黑雾翻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可那股与金印共鸣的悸动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像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诉说着彩鸾与寒渊的渊源。
与此同时,皇宫的养心殿内,皇帝将奏报狠狠摔在地上,宣纸散落一地,上面“西华门告急”的字迹格外刺目。李德全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看着皇帝通红的眼眶,心里暗暗叹气——陛下还是晚了一步,被赵珩的残余势力和三皇子钻了空子。
“禁卫呢?朕的禁卫在哪里!”皇帝的声音带着暴怒后的沙哑,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手指死死攥着窗棂,“朕让他们撤兵回援,他们竟敢抗旨!”
“陛下,禁卫统领说,寒渊妖物随时可能异动,不敢擅离。”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回话,“还有三皇子殿下,他说愿意带人去守西华门,已经带着亲卫出宫了。”
皇帝猛地转头,目光如刀:“他去了?谁让他去的!”李德全低下头,不敢回答。皇帝忽然明白过来,三皇子调走周将军,又让禁卫统领抗旨不遵,就是为了等到兵变爆发时,由他亲自领兵平叛,借此掌控兵权。
“去天牢,把石伯带来。”皇帝跌坐在龙椅上,声音疲惫,“朕要亲自问他,金印到底有什么秘密。”他想起那枚金印,想起印脊内侧的三道浅痕,想起太祖皇帝手札里“不可违”的誓言,心里充满了悔恨——若他当初相信凌霜和易玄宸,若他没有囚禁石伯,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兵变。
可李德全去而复返,脸色惨白:“陛下,天牢那边回话,石伯老丈……晕过去了,三皇子殿下派了御医去诊治,还说石伯身份特殊,怕有妖物作祟,不让旁人靠近。”
皇帝闭上眼睛,靠在龙椅上,双手捂住脸。他知道,石伯被三皇子控制了。那个他最疼爱的儿子,那个素来不问朝政的儿子,竟然藏得这么深。他忽然想起凌霜第一次进宫时,曾提醒过他“皇室之中有比赵珩更危险的人”,当时他只当是妖物的挑拨,如今想来,凌霜说的正是三皇子。
“陛下,李御史的家人求见,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陛下。”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皇帝一愣,李御史因私通“妖物”被革职查办,他的家人怎么敢这个时候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