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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金印泣血(1 / 2)

寒渊的晨霜总带着化不开的阴寒,沾在凌霜鬓角时,竟比昨夜未消的泪痕更凉。她指尖摩挲着掌心的金印,印身“皇室守渊,世代相传”六个篆字被体温焐得微暖,却抵不住石缝间渗进来的风,让指腹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易玄宸站在她身侧,玄色衣袍下摆沾着寒渊特有的灰黑色苔藓,他望着远处禁卫营地升起的炊烟,声音压得极低:“选石伯去,是最稳妥的。他祖父曾是最后一位见过盟约原件的守渊长老,宫里或许还有老人认得他的信物。”

凌霜抬眼,看见石伯正从守渊人临时栖身的石窟走来。老人脊梁虽有些佝偻,步伐却稳得像寒渊边的老松,腰间挂着半块残缺的玉佩——那是当年皇室赐予守渊长老的信物,刻着与金印同源的纹路。石伯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先落在凌霜掌心的金印上,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枯井里涌进了清泉。

“姑娘,公子,”石伯声音带着老态的沙哑,却字字清晰,“这印我祖父临终前描述过,印脊内侧有三道浅痕,是初代守渊人与太祖皇帝击掌为誓时留下的。”凌霜依言翻转金印,果然见印脊内侧有三道几乎磨平的浅痕,像三枚沉默的印记,印证着千年前的盟约。

易玄宸将一个油布包递过去,里面是裹着棉絮的金印,外层还缝了层粗布,看起来就像寻常百姓家装银钱的包裹:“从西侧秘道走,出了寒渊后沿洛水西岸走,李御史是当年柳大人的门生,见到玉佩和金印会信你。”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石伯的肩膀,“若遇到危险,弃印自保,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石伯却猛地跪下,双手接过油布包紧紧抱在怀里,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地上:“老奴的命是守渊人救的,这金印比老奴的命金贵。若送不到陛下手里,老奴便死在途中,绝不辱命。”凌霜急忙伸手去扶,指尖触到老人肘部的老茧时,忽然想起石伯说过,他年轻时曾为守护寒渊封印,徒手刨过三十丈冻土。

目送石伯的身影消失在秘道入口,凌霜才缓缓收回目光,掌心残留着金印的余温。易玄宸从背后轻轻揽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发顶:“别担心,石伯走这条秘道不下百次,禁卫找不到的。”凌霜却摇了摇头,望着寒渊深处翻滚的黑雾:“我不是担心秘道,是担心人心。皇帝见了金印,真的会信我们吗?”

风卷着霜粒打在石窟岩壁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探。易玄宸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知道凌霜的顾虑——赵珩的残余势力敢散布谣言,必然早有预谋,说不定宫里早已有人被他们渗透。金印是盟约的信物,却也是双刃剑,若皇帝本就存了利用之心,这金印反而会成为牵制他们的筹码。

石伯顺着秘道一路下行,指尖始终攥着腰间的半块玉佩。秘道墙壁上每隔数步就有一个凹穴,里面放着常年不熄的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他苍老的脸,将影子拉得很长。走到秘道中段的转折处,他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一块干粮啃了两口。干粮是守渊村村民做的麦饼,带着些许麦香,让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祖父也是在这里,将守护盟约的使命托付给他。

“阿石,守渊人守的不是寒渊的封印,是与皇室的信诺。”祖父临终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若有一日盟约蒙尘,金印现世,便是守渊人再立于世之时。”那时他还不懂,为何祖辈要对背弃过守渊人的皇室如此执着,直到亲眼看见凌霜为守护寒渊,不惜拒绝册封、舍弃京城繁华,才明白守渊人的使命从不是依附皇室,而是守护天下苍生的安宁——皇室只是那份安宁的一部分。

出了秘道,便是洛水西岸的芦苇荡。此时正是初冬,芦苇早已枯黄,风一吹便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支细笔在书写着隐秘。石伯将油布包藏在芦苇丛中,自己则换上一身早已备好的粗布短打,装作打渔的老汉,推着一辆独轮车往京城方向走。独轮车上放着几只破鱼篓,篓里垫着干草,看起来与寻常渔翁别无二致。

离京城城门还有三里地时,果然遇到了禁卫的盘查。领头的禁卫校尉腰间佩着绣春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石伯:“老头,从哪来?要去京城做什么?”石伯佝偻着背,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露出憨厚的笑容:“官爷,小老儿是洛水西岸的渔翁,这几日鱼获多,想进城换点米粮。”

校尉的目光落在独轮车的鱼篓上,踢了踢最上面的一只:“这里面装的都是鱼?”石伯心里一紧,掌心沁出冷汗,面上却依旧笑着:“是啊官爷,都是新鲜的,您要是要,小老儿送您两条?”说着就伸手去掀鱼篓的盖子。校尉却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挥了挥:“滚吧,别在这儿碍事。”

石伯连忙道谢,推着独轮车快步走过关卡。直到进了城门,他才敢悄悄松口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京城街道上行人不多,百姓们脸上都带着几分惶恐,偶尔能听到有人低声议论“妖物”“寒渊”之类的字眼,让他心里越发沉重。他按照易玄宸的嘱咐,径直往李御史府邸走去,却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两个穿灰布衣衫的人,脚步轻得像猫。

李御史府邸的门房见石伯衣着朴素,本想拦着,直到石伯摸出那半块玉佩,门房的脸色才变了,连忙进去通报。不过片刻,李御史就亲自迎了出来,他穿着一身藏青色官袍,面色凝重:“石老丈,随我进来。”两人穿过庭院,走进一间僻静的书房,李御史才急忙问道:“凌姑娘和易公子可有消息?”

石伯从独轮车的夹层里取出油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是金印,是皇室与守渊人盟约的信物。姑娘说,只要将这印交给陛下,陛下便知他们的忠心。”李御史颤抖着双手打开油布包,当那枚刻着篆字的金印出现在眼前时,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曾在皇家档案馆见过盟约的拓本,拓本上记载的金印形制,与眼前这枚分毫不差。

“我这就进宫面圣。”李御史将金印重新包好,塞进袖中,“石老丈,你在此等候,若事成,我便派人来接你去见凌姑娘。”石伯点了点头,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望着窗外院中的腊梅,想着守渊村的村民,想着凌霜姑娘鬓角的霜花,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