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院角桃树的枯枝上,凌霜刚梳好发,就听到院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她拿起铜镜扫了一眼,镜中女子眉梢清冷淡漠,唯有耳后垂落的银链(昨夜易玄宸送来的首饰里,她只留了这串素银链)添了点柔和。雪狸蹲在梳妆台上,蓝瞳盯着门口,尾巴轻轻晃着,没有了昨日的焦躁。
“夫人醒了?”易玄宸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点清晨的清润。凌霜起身开门,见他穿着件月白锦袍,手里拿着把素面折扇,和往日的玄色长衫不同,少了点疏离,多了点温润。
“夫君今日倒早。”凌霜侧身让他进来,雪狸立刻从梳妆台上跳下来,绕着易玄宸的脚边转了两圈,竟没有像对福伯那样龇牙。
易玄宸弯腰摸了摸雪狸的头顶,指尖轻轻顿了顿:“这猫倒是认人。”他抬眼看向凌霜,目光落在她耳后的银链上,“看来夫人还是喜欢素净些的物件。”
凌霜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银链,微凉的触感传来。昨夜她没收那些金簪玉镯,却留下了这串银链——不是因为喜欢,是银链的链扣上,刻着个极小的“苏”字,和母亲苏氏常用的私章字迹相似。她没点破,只淡淡道:“简单些的,倒也省心。”
易玄宸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身往外走:“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凌霜抱着雪狸跟上,穿过几重回廊,越走越偏,周围的仆妇渐渐少了,最后停在一处朱漆大门前。门楣上挂着块黑木匾额,上面刻着“秘库”两个篆字,字迹苍劲,像是有些年头了。
“这里是易家的秘库,藏着些祖辈留下的古籍和物件。”易玄宸从袖袋里摸出一把铜钥匙,插入锁孔,“昨日说带你去个喜欢的地方,想来你对这些旧东西,该是感兴趣的。”
凌霜的心跳漏了一拍。母亲的笺纸、玉佩上的刻痕,还有易玄宸提到的“丢了的古籍”,都指向“旧东西”。她抱着雪狸的手臂紧了紧,小家伙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
铜锁“咔嗒”一声打开,易玄宸推开大门,一股混杂着墨香、灰尘和朽木的气息扑面而来。秘库内光线昏暗,只有屋顶的天窗透下几缕晨光,照亮了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泛黄的古籍,有的书页已经卷边,有的封面脱落,透着岁月的痕迹。
“这里的古籍,大多是前朝的孤本,还有些是易家祖辈留下的手札。”易玄宸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书脊,“之前丢了几本,都是和‘南疆精怪’有关的,至今没找到。”
凌霜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移动,落在一本蓝色封皮的古籍上。那封皮上绣着个极小的图案,像是只展开翅膀的鸟,和她记忆里母亲裙摆上的花纹有些相似。她走上前,指尖刚碰到书脊,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是藏在衣襟里的玉佩在发烫。
“这本是《南疆精怪录》,记载了些南疆的奇珍异兽。”易玄宸注意到她的目光,把书抽出来,递给她,“你若感兴趣,倒可以看看。”
凌霜接过书,指尖碰到书页的瞬间,玉佩的温度更高了,刻痕像是活了过来,在掌心轻轻“烫”着。她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篆字,其中一页画着只鸟,羽毛七彩,尾羽有七根翎毛——是七翎彩鸾!
烬羽的妖魂在骨血里剧烈地躁动起来,指尖不受控制地泛出金芒,转瞬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目光死死盯着那幅画,脑海里闪过烬羽的记忆碎片:南疆的密林里,她展开七彩翅膀,在阳光下飞翔,身边跟着一群小鸾鸟……
“怎么了?”易玄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这幅画,有什么不对吗?”
凌霜猛地回神,把书合起来,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躁动:“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鸟画得奇特,倒少见。”
易玄宸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又转到她怀里的雪狸身上。雪狸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对着那本书龇牙,喉咙里发出低吼。他没再追问,只是走到另一排书架前,抽出一本褐色封皮的书:“这本是《守渊手札》,记载了些关于‘葬神寒渊’的事,或许你会感兴趣。”
“守渊手札?”凌霜的心脏跳得更快了。母亲的笺纸上写着“守渊”,玉佩的刻痕也和守渊有关,这本书里,会不会有母亲的线索?
她接过手札,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字迹——是母亲苏氏的!那“守渊”两个字的笔锋,和笺纸上的一模一样,右下角还多描了一笔,是母亲独有的记号。
“这手札……”凌霜的指尖抖了一下,书页差点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看向易玄宸,“这手札的作者,是谁?”
易玄宸的目光落在手札的封皮上,轻声道:“是前朝的一位守渊人,姓苏。据说,她曾守护过葬神寒渊,后来不知去向。”
姓苏!守渊人!
凌霜的脑海里“嗡”的一声,母亲的死因、玉佩的秘密、笺纸上的“守渊”,瞬间串在了一起。原来,母亲不仅是守渊人,还曾守护过葬神寒渊!那她的死,会不会和寒渊有关?
“这本手札,是易家祖辈传下来的。”易玄宸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据说,那位苏姓守渊人,曾来易府拜访过,留下了这本手札,说‘日后若有守渊人后裔来寻,便将手札交给他’。”
凌霜抱着手札,指尖轻轻抚摸着母亲的字迹,眼眶有些发热。原来,母亲早就料到,她会来易府,会找这本手札。那新婚夜,易玄宸拿出母亲的画像,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母亲的女儿?
“夫君早就知道,我是苏姓守渊人的后裔?”凌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警惕。
易玄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走到天窗下,晨光落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我只是猜测。你母亲的画像,是易家祖辈留下的,旁边写着‘苏守渊’三个字。昨日看到你,觉得你和画像有些相似,又看到你怀里的猫,便多了些猜测。”
凌霜抱着手札,心里泛起一丝复杂。易玄宸知道她的身份,却没有点破,还带她来秘库,给她看母亲的手札——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想利用她找寒渊的秘密,还是真的想帮她?
“这本手札,你若喜欢,便拿去看吧。”易玄宸转过身,看着她,“只是里面有些内容,被人撕了,或许是些重要的线索。”
凌霜翻开手札,果然看到有几页被撕了,边缘还很新,像是最近才撕的。她的心里泛起一丝疑虑——是谁撕了手札?是易玄宸,还是丢古籍的人?
“之前丢的古籍里,有没有和守渊人有关的?”凌霜抬起头,看向易玄宸。
易玄宸点了点头:“有一本《寒渊封印录》,记载了寒渊的封印方法,也不见了。”
凌霜的眉头皱了起来。《寒渊封印录》不见了,手札的关键内容被撕了,这绝不是巧合。难道有人想阻止她查寒渊的秘密?是福伯,还是镇邪司的人?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