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卫东先去给县里的李书记和王副县长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多请了几天假。
然后按照约定,去了长春机械厂。
王副厂长和老冯工程师热情地接待了他,亲自陪着下车间。
车间里机器轰鸣,机油味刺鼻。
王副厂长指着几台正在组装的播种机介绍情况。
旁边几个穿着油污工装的老工人,看着年轻的陈卫东,眼神里带着怀疑和不屑,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厂领导咋领来个毛头小子?他能看懂啥?”
“怕是哪个领导家的亲戚,来走个过场吧。”
陈卫东只当没听见,凑近了仔细看机器的结构,不时问老冯几个关键问题。
看到一个地方,他指着传动部件说,“冯工,这个地方的齿轮比,是不是有点问题?动力传过来损耗大,地轮容易打滑……”
一个老师傅忍不住哼了一声,“小伙子,嘴上说说谁不会?这机器我们装了多少台了!”
陈卫东也不生气,笑了笑,“老师傅,您经验丰富。我就是觉得,要是把这个被动轮改小一点,或者主动轮加大一圈,是不是劲儿能更大点?咱这坡地,机器得有劲才行啊!”
老冯工程师拿出本子算了算,眼睛一亮,“对对对!是这个理!老李,你听听,人家说得都在点子上!”
那老师傅愣了一下,凑过来看了看,心里合计了一阵儿……不吭声了。
转到一旁,看着厂里仿制的苏式旋耕机,陈卫东心里有了底。
他之前凭着记忆,简单画过几张旋耕刀轴排列和传动结构的草图,重点在如何更适合东北的黏重土壤和小地块作业。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老冯,“冯工,王厂长,这是我平时瞎画的,关于旋耕机的一点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您二位看看?”
老冯接过草图,和王副厂长头碰头地研究起来。
看着看着,两人脸色都严肃起来。
老冯指着图纸上一处说,“这个刀片的排列方式……还有这个传动……妙啊!能减少缠草,动力分配也更合理!虽然画得粗糙,可这思路……绝了!”
王副厂长激动地问,“陈排长,这图纸……你能给我们厂参考吗?有啥条件,你尽管提!”
陈卫东摆摆手,“王厂长,这没啥,就是一点想法!图纸我可以尽量画详细点,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们白河公社,山多地少,牲口也缺,春耕秋翻特别需要农机!您看……厂里能不能借几台需要改进的旧机器,或者新机器的样机,放到我们秀山屯去试验?”
“我们那边地形复杂,啥情况都能碰到,正好帮厂里测试改进!要是好用,我们公社肯定优先买!”
王副厂长和老冯对视一眼,这小伙子,不仅有点子,还会谈条件!
把试验点放在他们屯,既能验证机器,又解决了他们的急需,是个双赢的办法!
“这个可以考虑!”王副厂长满口答应,“还有呢?”
陈卫东压低了声音,“王厂长,冯工,不瞒二位,我这些想法,很多是受了我们屯里下放的两位专家的启发!”
“一位叫顾瀚霖,是老清北机械系的!一位叫林薇,他儿媳妇,是学材料的!都是真有本事的人,就是……成分不太好!”
“厂里要是需要技术力量,能不能……以特聘顾问的名义,短期借调他们过来帮帮忙?我觉得……哪怕只是指导指导,也能解决不少大问题!”
王副厂长沉吟起来。
借用“黑五类”知识分子,确实有风险!
但他看着手里那几张蕴含着创新思维的草图,又想想厂里卡脖子的技术难题,最终下了决心!
“成!我这就向党委打报告!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只要他们真有本事,厂里给他们提供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