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省城,风还带着凉意,但阳光已经有了点暖乎气。
军分区大礼堂里,坐满了人,台上拉着大红横幅,“年度民兵工作总结表彰大会”气氛严肃又热烈。
陈卫东坐在靠前的位置,穿着那身洗得干干净净的旧军装,腰板挺得笔直。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很多目光看过来,有好奇,也有羡慕。
主持人在念获奖名单,一个个名字喊过去,掌声一阵接一阵。
“请‘吉省优秀民兵标兵’——白河公社秀山屯民兵排长,陈卫东!上台……”
声音落下,掌声特别响,比前面谁都响。
陈卫东站起身,稳步走上台。
灯光打在他脸上,有点晃眼。
主持人念着他的事迹,“……在抗震救灾中表现英勇,带领民兵队伍立下功勋!在日常训练中锐意创新,在全省组织的民兵大比武中率领所在单位取得优异成绩……”
台下,靠边的一个位置上,韩婧穿着合体的军便装,胸前别着报社的徽章,手里拿着笔记本。
她看着台上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听着那些事迹,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骄傲,一路看他从那个山沟沟里的知青走到今天,光芒四射!
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他越走越高,自己呢?以后会咋样?
她低下头,假装记录,笔尖在纸上划拉着,没写出一个字……
后台,文工团的人正在做最后准备。
苏雅对着镜子整理妆发,对旁边叽叽喳喳的陈卫红说,“小红,看你哥,真给咱长脸!这才多久,就成了全省标兵了……想想他刚来插队那会儿,听说……还是个愣头青呢!”
陈卫红扒着幕布缝往外看,眼睛亮晶晶的,“苏雅姐,我哥他……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沉稳多了,也更能耐了!不行……我得使劲儿努力,不能给他丢人!”
她攥了攥拳头,身上崭新的演出服衬得她已经有了几分大姑娘的样子了……
陈卫东从部队首长手里接过奖状和一个红绸子包着的奖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转身面向台下时,目光扫过,正好和韩婧抬起的眼神对上。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韩婧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很快又抿住,低下头。
陈卫东心里动了一下,也收回目光,保持着笑容。
演出开始后,陈卫东坐在
轮到陈卫红上场,唱一首歌颂军民鱼水情的歌。
小姑娘站在台上,落落大方,歌声清亮,带着感情,还真有几分专业范儿了。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这小姑娘唱得不赖,是文工团新来的苗子吧?”
“听说她哥就是刚才那个标兵,叫陈卫东的,秀山屯的。”
“了不得,一家子都出息。”
……
陈卫东听着,心里踏实了些。
给妹妹选的这条路,看来是走对了!
表彰会后,有个小范围的招待宴会,就在军区食堂隔出的小厅里。
赵刚政委特意把陈卫东叫到身边,低声说,“卫东,今天来的有不少厂子的领导,都是来拥军的。”
“你机灵点,多认识几个人,没坏处,以后想进厂子就简单多了……”
陈卫东感激地点头,“谢谢赵叔,我明白!”
安排座位时,陈卫东恰好和长春机械厂来的技术副厂长老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老冯坐一桌。
开始都是客气话,互相敬酒。
几杯酒下肚,王副厂长的话多了起来,叹了口气,对老冯说,“老冯啊,咱厂里那个新播种机,卡壳卡得我头疼!”
“平地还行,一到咱东北这坡地、小块地,播种就不匀,适应性太差了……”
老冯工程师也皱紧眉头,“是啊,排种器和地轮传动比调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材料也受限……”
桌上其他人大多跟着附和,说些“慢慢来”、“总能有办法”的场面话。
陈卫东听得仔细,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王厂长,冯工,您说的播种不匀,具体是啥情况?”
“是漏播还是重播多?排种器现在是用的窝眼式还是槽轮式?地轮打滑严重不?”
他这一问,王副厂长和老冯都愣了一下,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