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生产队部那口破铁钟就被敲得‘铛铛’响,沉闷的响声在清冷的空气里传遍整个秀山屯……
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卫东瘸着脚,跟着其他睡眼惺忪的知青和社员们聚集到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
生产大队长赵福贵穿着那件似乎永远沾着泥点的旧棉袄,手里拿着个破本子,开始派活!
“一组,继续去东大洼子刨粪堆!”
“二组,跟着我去场院打豆秸!”
“知青……嗯,张振华,你带几个人去仓库那边选种!”
陈卫东默默听着。
刨粪堆是最脏最累的活,天寒地冻,粪堆冻得梆硬,一镐下去只能砸个白点,还震得虎口发麻。
打豆秸则是灰尘漫天,豆荚还扎人,干一天下来浑身刺挠。
选种是相对轻生的活计,但磨人,需要一直坐着低头仔细挑拣。
陈卫东知道,像他这种名声不好还有伤在身的,大概率会被分到最差的活计。
果然,赵队长目光扫过他,顿了顿,“陈卫东,你脚伤不利索,重活干不了……”
“跟着妇女队去后坡搂柴火吧,按半劳力记工分!”
人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
跟着妇女队干活,对男劳力来说多少有点丢面儿。
张振华嘴角撇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陈卫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行,大队长。”
搂柴火这活计,看着轻省,实则不然。
用的是那种长长的、细铁条弯成的耙子,将散落在山坡枯草间的秸秆、碎枝杈搂成一堆一堆,再装进麻袋背下山。
一遍遍弯腰,一趟趟拖拽,枯燥又耗体力!
妇女队长是个嗓门洪亮的大姐,叫春梅。
她看了眼陈卫东的脚,没多说,递给他一个耙子和几条麻袋。
“自个儿找片地搂去吧,能搂多少算多少,量力而行,别再把脚崴了。”
陈卫东接过工具,自觉的找了个偏点的坡地,一声不吭地开始干活……
他干得很慢,也很别扭,毕竟他可没有干过这种活儿,再加上脚踝有伤,使不上大力气,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旁边的妇女们手脚麻利,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搂起一大片。
她们偶尔会瞟他一眼,眼神里有好奇,有同情,也有一丝看热闹的意味……
陈卫东不理会这些,只是埋头一下一下地搂着。
汗水很快湿透了里面的褂子,冷风一吹,又冰又凉。
手掌昨天磨出的水泡也破了,沾上耙子的铁锈,钻心地疼!
但,他没停。
原身的记忆里,对工分是没什么概念的,反正干多干少都饿肚子……
但现在的陈卫东明白,工分是这里的硬通货,是活下去,甚至稍微活的好一点的基础。
以后他需要工分换口粮,更需要通过挣工分这个过程,重新融入这个集体……
而不是像原身那样混日子,浑浑噩噩的活着!
中午休息,大家坐在背风的山坡后啃自带的干粮。
陈卫东拿出一个冻得梆硬的窝头,就着军用水壶里冷掉的凉开水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