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军区域,则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混杂”与“平衡”。主帅是原梁山五虎将之首“大刀”关胜,副帅却是新归附不久的南宋名将韩世忠。这两位,一位是绿林出身、勇冠三军的悍将,一位是久经战阵、老于行伍的职业军官;一位代表着早期归附的“梁山系”,一位则象征着新近吸纳的“南宋降系”。将他们组合在一起,执掌西路偏师,攻略淮西,威胁庐州,牵制南宋西线兵力,其用意不言而喻——既要发挥关胜之勇猛,开拓进取,又要借重韩世忠对南宋军制和江淮西部地形的熟悉,稳扎稳打;既是用人,也是将这两股重要的非嫡系力量置于同一框架下,互相协作,也互相制约。
关胜红脸长髯,一身绿鳞甲,抱着他那柄着名的青龙偃月刀(仿制),立在“西”字旗下,顾盼自雄,气概不凡。他身后多是原梁山旧部,彪悍之气外露。韩世忠则站在稍侧后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宋军制式铠甲,外罩炎军青色战袍,神色平静,目光时不时扫过正在办理手续的部下,偶尔与关胜低声交谈两句,态度不卑不亢。两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既非亲密也非敌对的默契。他们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使命,也知道朝廷这番安排的深意。
方腊的目光,在这三块区域、三位主帅、特别是那三位身份各异的副帅或先锋脸上逐一停留。
东路,林冲主稳,李俊辅以机动,是为稳进之钳。
中路,庞万春坐镇,岳飞锐意突前,是为破阵之锥。
西路,关胜为锋,韩世忠为砥,是为制衡之楔。
人事安排,看似简单,实则处处透着心思。既有对元从嫡系(庞、林)的绝对信任与重用,又有对新生力量(岳)的大胆拔擢与考验,还有对归附势力(关、韩)的巧妙使用与制衡。更通过这种混编,将天策府直属精锐、庞万春旧部、梁山系、南宋降系乃至新训士卒,打散重组,熔于一炉,在北伐这场最严峻的烈火中,锤炼出一支真正只认“炎”字旗、只听中枢号令的新朝铁军。
“都统制,”方腊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台下,压过了所有的嘈杂,“点验如何了?”
庞万春上前半步,洪声回道:“启禀陛下!东、中、西三路,应到将佐三百七十四员,实到三百七十四员;核定兵员总额二十一万八千,现已核验归档十九万五千余;军械粮饷关防,已发放逾七成。最迟明日午时,可全部完备!”
方腊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台下那些紧张、兴奋、肃穆、忐忑的面孔。
“告诉他们,”他缓缓道,“手续办妥的,即刻归营。明日辰时,朕要在这将台之上,亲授旌节印信。”
“还有,”他顿了顿,语气转厉,“传朕的口谕:北伐在即,凡我将士,务须令行禁止,同心戮力。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但有不遵号令、临阵退缩、嫉贤妒能、或怀挟私意、贻误军机者——”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从庞万春、林冲、岳飞、关胜、韩世忠……每一个核心将领脸上扫过。
“毋论何人,皆以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谨遵陛下谕令!”台上台下,轰然响应,声震营盘。
春风依旧带着寒意,却已吹不散校场上空那越聚越浓、几乎凝成实质的肃杀战意。三大兵团的骨架,已在这繁琐的点验与冷酷的告诫声中,悄然搭建完毕。
只待明日旌节授下,这台空前复杂、却也空前强大的战争机器,便将彻底启动,向着北方,碾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