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盯着地图,看了很久。他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多少年了,他等的就是这样的事。练兵,不是为了打自己人,是为了抵御外侮。布防,不是为了防叛军,是为了防金兵。
“方腊,”他抬起头,“你能保证,绝不与大宋为敌?”
“我不能。”方腊很坦白,“如果大宋非要与我为敌,我只能应战。但如果大宋能痛改前非,重整朝纲,我愿意奉还江南,北上抗金。”
呼延灼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假。可方腊的眼神很坦荡,很坚定。
“好。”呼延灼站起身,“我留下。但有个条件。”
“请讲。”
“我的那些马军弟兄,你要妥善安置。愿意留下的,编入骑兵。不愿意的,发给路费,送他们回家。”
“一言为定。”方腊伸出手。
呼延灼握住了那只手。很用力。
“还有,”方腊说,“关胜将军现在在我这儿。你若愿意,可以去见见他。劝劝他,让他也留下。你们两个,一个马军,一个步兵,正好搭档。”
呼延灼愣住了:“关胜他……还活着?”
“活着。”方腊点头,“受了点伤,但无大碍。现在在养伤,等你去看他。”
呼延灼的眼眶有点发热。他和关胜是多年好友,听说他被擒,还以为凶多吉少。
“我去。”他说。
方腊叫来张叔夜:“张先生,你带呼延将军去。”
两人离开庄园,骑马回城。路上,呼延灼问:“张先生,你原来是宋臣,为什么会投方腊?”
张叔夜笑了笑:“因为我见过太多黑暗,想寻找光明。方腊给了我一线光明,我就跟了。”
呼延灼点点头,没再问。
进城后,来到一处宅院。宅院很安静,门口有卫兵把守。
张叔夜领着呼延灼进去,走到一间厢房外。
“关将军就在里面。”张叔夜说,“你们聊,我在外面等着。”
呼延灼推门进去。屋里很暖和,关胜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精神还好。
“呼延兄!”关胜看见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呼延灼快步上前,按住他:“别动,好好养伤。”
两人对视,一时无言。
过了很久,关胜才开口:“你……降了?”
呼延灼点头:“降了。”
“为什么?”
呼延灼把方腊的话说了一遍。说到抗金时,关胜的眼睛亮了。
“他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呼延灼说,“关兄,咱们当了一辈子兵,打的都是自己人。现在有机会打金人,你干不干?”
关胜沉默了。他想起在边关的日子,想起那些战死的弟兄,想起金人的嚣张气焰。
“干。”他终于说,“只要能打金人,我干。”
呼延灼笑了:“那就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练兵。”
关胜点头,眼眶红了。
呼延灼走出厢房,张叔夜还在外面等着。
“谈妥了?”张叔夜问。
“妥了。”呼延灼说,“张先生,我想去看看我的马军弟兄。”
“好,我带你去看。”
两人来到城外的军营。呼延灼的八百马军已经被安置在这里,有饭吃,有住处,马也有了草料。
杨志看见呼延灼,急忙迎上来:“将军,您回来了!方腊他……”
“方腊是明主。”呼延灼打断他,“杨志,传令下去,愿意留下的,编入骑兵。不愿意的,发给路费,绝不强留。”
杨志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是!”
马军们听说可以留下,大多数人都愿意。他们都是职业军人,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现在有地方收留,有饷银拿,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呼延灼看着这些昔日的部下,心里百感交集。
七天前,他们还是梁山贼寇。七天后,他们成了“大炎”的骑兵。
命运这东西,真是奇妙。
“呼延将军,”张叔夜说,“大王说了,骑兵统领的位置,给你留着。关胜将军伤愈后,任步兵统领。你们两个,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共同拱卫杭州。”
呼延灼抱拳:“替我谢谢大王。”
“要谢,你自己去谢。”张叔夜笑了,“大王在等你。”
呼延灼点头,跟着张叔夜走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走上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可能更难走,可能更危险。
可他愿意走。
因为这条路,通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