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后,张居鹿拿起碗筷准备去大厅与张高侠等人共进晚餐,却被李锛拦下。
张居鹿不解:先生方才还在开导我,为何此刻阻拦?
难道李锛之前所言皆是戏弄?
李锛平静道:开导是真,见首辅有心亲近家人,我亦欣慰。
但今晚还请留在书房用膳。
为何?张居鹿眉头微蹙。
李锛凝视着他:今夜有要事相告。
若去大厅人多口杂,如何细说?
此事紧要?
极其紧要!李锛郑重道,此事说出,恐令首辅惊坐不稳。
李锛思虑再三,若想借张居鹿之便入宫面见赵致,唯有将**和盘托出。
他深知张居鹿守口如瓶,且知晓**后,无论情愿与否,都将与他同舟共济。
我自认养**夫到家,虽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也相去不远。
今日倒要瞧瞧,先生有何等大事能令我坐立不安。
见张居鹿这般神情,李锛嘴角微扬:首辅大人可要坐稳了。
说罢,李锛凑近张居鹿耳畔低语一句。
霎时间,张居鹿双目圆睁如铜铃,双手死死攥住扶手,身子绷得笔直。
这简直荒唐!
李锛这小子莫非在戏耍老夫?他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此事属实,传到圣上耳中,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首辅大人千万坐稳了,若是摔出个好歹,在下可担待不起。
张居鹿喉头发紧,嘶声问道: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莫非存心戏弄老夫?
李锛不慌不忙地拉过一张新置的座椅,正色道:首辅以为此事真假如何?
细想也是,这般骇人听闻的消息,任谁初闻都会难以置信。
赵致那般精明世故之人,怎会与自己这个江湖浪子有所牵连?
老夫断定此事必假!
张居鹿打心眼里不信。
李锛不过是个江湖草莽,而那位可是母仪天下的贵人,两人怎会有如此纠葛?定是这厮故意危言耸听。
张居鹿觉得李锛所言太过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宁可相信西楚叛军攻破太安城,也不愿相信这等荒唐事。
首辅大人不信也是情理之中。
李锛神色坦然,其中缘由,我不便细说。
但可以确定的是,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张居鹿凝视着李锛诚恳的面容,心中暗惊。
他宦海沉浮数十载,却从未听闻此等奇事。
若此事传入圣听,只怕朝野上下都将掀起惊涛骇浪。
即便属实,也该守口如瓶。
张居鹿沉声道,你今日告知于我,想必另有所图?
李锛微微一笑:首辅明鉴。
实不相瞒,确有一事相求。
见张居鹿已然入彀,李锛心知此事已成大半。
无论张居鹿是否情愿,此刻都已骑虎难下。
若他执意拒绝,唯有向朝廷告发一途,但如此一来,他自己也难逃干系。
但说无妨。
张居鹿暗自叹息,早觉今日心神不宁,原来应在此处。
既已卷入这桩秘闻,怕是难以抽身了。
我要入宫面见赵致。
李锛直言不讳。
张居鹿险些站立不稳,向来引以为傲的定力今日接连受挫。
先是李锛告知那个惊天秘密,此刻竟又提出要入宫面见皇后。
难道他不惧被赵醇察觉,招致杀身之祸?
莫非...李锛与赵致已谋划周全,能在赵醇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若真如此,局势恐将恶化。
不过终究是皇家私事,与张居鹿并无干系。
他稳住心神,直视李锛道:入宫可以,但我只负责带你进去。
你在宫内所作所为皆与我无关。
若生变故,不得牵连于我。
稍作停顿,又问:打算何时入宫?
李锛会心一笑,果然不出所料。
张居鹿知晓内情后当即应允,既得首辅相助,后续便容易许多。
事不宜迟。
方才高侠说首辅今夜本就要进宫见赵致?不如就定在今晚?李锛深知时机稍纵即逝。
太安城此刻防备松懈,若等赵醇等人警觉,再想行事就难了。
这丫头对你倒是毫无保留。
张居鹿无奈摇头。
若在往日,女儿这般外向他乐见其成。
但如今知晓李锛与赵致的纠葛,反不愿见女儿与李锛走得太近。
非因李锛不够出众,恰是其过分耀眼。
这般人物,注定红颜知己遍布天下。
天下间有哪个父亲愿意将掌上明珠许配给**成性的浪荡子?身为大离首辅的张巨鹿更不例外,张高侠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岂能容忍女儿与人分享那点微薄的情意?
高侠品性极佳!
深得我心!
首辅大人尽管放心!
待我离京之时,必携高侠同行!
听着李锛直白的话语,张居鹿喉头微动。
若在往日,这般承诺定会令他喜出望外,如今却莫名感到索然无味。
然而——
唯有李锛能给张高侠一线生机。
张居鹿压下心头不适,强作镇定道:望先生言出必行,不仅要带高侠离京,更要护她余生周全。
既已看透生死,何必拘泥细枝末节?只要爱女能平安活着,便是最大的慰藉。
首辅尽可宽心。
李锛郑重承诺。
先用膳吧,饭后随我入宫。
届时需委屈先生易容改装,扮作我的随从。
入宫之计早已在张居鹿心中成形。
这些时日处理宫务时,他总会带着两名仆役打点杂事。
让李锛假扮其中一人同行,最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