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层?!
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闪电!陆明渊瞳孔骤然收缩,一步抢到倾倒的木箱旁!雷震和玲珑也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箱底!
陆明渊示意沈清漪退开。他亲自蹲下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撕开那道破损的粗布内衬。随着内衬被完全揭开,箱底木板完全暴露出来。只见在靠近箱体侧板边缘的位置,赫然镶嵌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厚度仅半指、颜色与周围木板几乎融为一体、但边缘有着极其精巧的榫卯结构的薄木板!若不仔细分辨,根本难以察觉!
这绝非寻常木匠所为!其隐秘和精巧程度,远超周府普通家具!
陆明渊的眼神锐利如鹰。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刀尖沿着那薄木板的榫卯缝隙极其小心地探入,感受着内部的构造。片刻后,他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挑一拨。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
那块薄木板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竟然自动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下方一个同样大小的、浅浅的暗格!
暗格之中,并无名册。只有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质地颇为坚韧厚实的桑皮纸!纸张颜色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陆明渊用匕首刀尖极其小心地将那几张桑皮纸挑了出来,平铺在旁边的空地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纸张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小楷,记录的并非人名编号,而是一笔笔数额巨大、条目清晰的…钱粮往来!条目繁多,时间跨度甚长。
“庚戌年七月,支纹银叁万两,购湖广精米五千石,实入库…四千石?”张龙不知何时也闻讯赶来,凑在一旁念出声,眉头紧锁,“这…这是周家的粮账?数目不对啊?还有‘耗羡’怎如此之高?”
“辛丑年腊月,收靖州盐引二百道,兑银壹万五千两…盐引?”雷震也认出了几个字,仅存的右手指着其中一条,虎目圆睁,“周扒皮一个乡绅,哪来的盐引?!”
陆明渊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飞速扫过这些账目。他的指尖停在其中一条记录上:
“癸丑年三月,支‘赈灾银’陆万两,兑柳记钱庄票,购…‘黑货’…铁胚…八千斤?”
赈灾银!购铁胚!
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陆明渊瞳孔骤缩!深潭般的眼底瞬间卷起惊涛骇浪!他猛地想起卷五中,掘开地窖时发现的、印着“赈灾粮”字样的藏银箱!还有那些刻着“靖州军械”的铁模!
“黑货铁胚…”沈清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指尖隔空点在那两个字上,“若指来路不明的铁料…与军械坊私炼精铁…”
“还有这个!”玲珑眼尖,指着另一条更不起眼的记录,“丙午年九月,支银五千两,付‘漕帮水脚’,运‘青石料’百方至落马河仓场…落马河!”
落马河!又是落马河!
靖王密令中指定的交货地点!周家藏银箱的转运点!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几张从证物箱暗格里意外发现的陈年旧账,如同无形的丝线,猛地串联、收紧!
这不是普通的粮账盐引!这是一本记录着周家如何利用赈灾款项、勾结漕帮、倒卖盐铁、为靖王走私军械原料提供资金和掩护的——黑账!
虽然依旧没有百童名册的直接线索,但这本黑账,却如同在周家这棵毒树的根部,又狠狠掘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其下掩埋的,是与靖王勾连更深、更黑暗的利益链条!
陆明渊缓缓站起身,目光从地上那几张泛黄的桑皮纸,移向脸色惨白、满眼震惊与后怕的雷震,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低沉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雷震,你这箱子…撞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