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财!”陆明渊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公堂上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周扒皮的心上,也砸在所有围观者的灵魂深处!“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冰封地狱!这泣血刻名的账册!就是你周家‘乐善好施’的铁证!是你周扒皮虐杀孩童、制造人间地狱的如山铁证!你还有何话说?!‘冤魂索命’?这些枉死的孩童,他们的冤魂就在这冰中看着你!等着看你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不…不!不是我!是靖王!是靖王指使我干的!”周扒皮的心理防线在冰俑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控诉下彻底崩溃!极致的恐惧压过了狡诈,他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和怨毒,“是靖王府的管事!是他逼我的!那些铁器…那些童工…都是给靖王封地‘靖州军械’用的!冰俑里的金箔…催货的密令…都是靖王府的!还有那毒烙的方子…也是王府毒师给的!陆明渊!你爹当年也是被他们害死的!你不敢动王府!就拿我开刀!你算什么青天?!你也是懦夫!懦夫——!”
靖王!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公堂之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所有百姓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牵扯到藩王?!这可是泼天的大案!
济春堂暖阁内,沈清漪捻着金针的手指骤然收紧!清冷的眸子里寒光爆射!玲珑也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
陆明渊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如针尖!深潭般的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仇恨与怒火!父亲惨死的画面,肩头灼痛的烙痕,十六年的追索…所有的一切,都被周扒皮这垂死的嘶吼瞬间点燃!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狂暴的内息和杀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大人!”一个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陡然在公堂侧后方响起,瞬间压过了周扒皮的嘶吼和满堂的哗然!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玲珑扶着脸色依旧苍白、却站得笔直的沈清漪,出现在了通往后堂的侧门处!沈清漪的目光清冷如冰,越过人群,直刺堂上。她显然刚刚赶到,听到了周扒皮最后的嘶吼。
“沈姑娘?”陆明渊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看向沈清漪。
沈清漪的目光扫过那两具无声控诉的冰俑,最终落在状若疯狂的周扒皮身上,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医者的严谨和洞穿真相的锐利:
“周守财。你说冰俑内金箔裹着靖王催货密令?你说毒烙配方源自王府毒师?证据何在?仅凭你空口攀咬,就想将滔天罪责推给藩王,为自己脱罪?此等伎俩,拙劣至极!”
她微微一顿,目光转向陆明渊,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
“陆大人。冰俑内金箔,民女亲自拆解验看。其上密令,仅有‘速交双螭盘云匣’字样及日期落款,并无靖王印信,更无署名!如何证明出自王府?至于毒烙配方…”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周扒皮,“源自前朝宫廷流出的《毒经·虐刑篇》,天下毒师皆可得而习之!如何断定必是王府毒师所授?此等攀诬,非但不能脱罪,反证其用心险恶,欲搅浑水,乱法度!”
沈清漪的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被“靖王”二字震得头脑发热的众人清醒过来!是啊!金箔密令无印信!毒经配方非独有!周扒皮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妖女!你…你血口喷人!你和陆明渊是一伙的!”周扒皮绝望地嘶吼,却显得色厉内荏。
“血口喷人?”沈清漪清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却令人心寒的嘲讽。她不再看周扒皮,而是对陆明渊微微颔首:“大人。欲证其伪,何须攀扯王府?眼前铁证,足以钉死此獠!”
陆明渊瞬间明白了沈清漪的用意!周扒皮抛出“靖王”是最后的毒计!无论真假,此刻纠缠于此,只会陷入无休止的攀咬和朝廷藩王间的漩涡,正中其下怀!必须快刀斩乱麻,先钉死周扒皮!至于王府…那是需要更隐秘、更确凿证据的后话!
他眼中厉芒暴涨,猛地一拍惊堂木!
“啪!”
“周守财!铁证如山,还敢狡辩攀诬!来人!”陆明渊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将周家所有相关账册、地契、往来文书,尤其是涉及丙字库、盐引、玉泉山庄、赈灾粮款者,统统封存!连同此獠,押入死牢!严加看管!待本官详查所有罪证,再行定罪!退堂!”
“威武——!”衙役们齐声低吼,水火棍重重顿地!
张龙赵虎如狼似虎般上前,将还在嘶吼挣扎的周扒皮如同拖死狗般拖了下去。
堂下百姓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震天的、带着无尽悲愤与快意的呼声!
“青天大老爷!”
“杀了这老狗!为孩子们报仇!”
呼声如潮,久久不息。
陆明渊站在堂上,目光扫过群情激愤的百姓,扫过那两具无声控诉的冰俑,最后落在侧门处沈清漪苍白却坚定的脸上。她对他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里传递着明确的讯息:先钉死周扒皮,稳住局面。王府的网,需更锋利的刀,更深的谋算,方能斩断。
窗外的晨光,终于彻底驱散了雨夜的阴霾,明晃晃地洒在县衙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也照亮了公堂之上,那刚刚被撕开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