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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尾声:火漆与灰烬之戒痕余温(一)(2 / 2)

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热浪混合着金属蒸汽的味道汹涌而出,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焚风。林见远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陈克非则眯起眼睛,强忍着热浪带来的灼痛感,紧盯着炉膛内部。

熔炉中心,炽热的红光尚未完全退去,隐约可见一团鸽蛋大小、呈现出一种混沌、粘稠状态的暗金色熔融物。它像一颗尚未冷却的、来自地狱的果实,在炉膛底部的耐高温托盘上缓缓滚动、变形,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和刺目的光芒。铂金的柔白被彻底改变,融入了晶枝那诡异的银灰,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蕴含着星辰诞生或毁灭瞬间的奇异色彩。内壁上那些蔓延的晶枝早已消失不见,被彻底熔炼、吞噬、扭曲在这团新生的、混沌的金属之中。

“成了。”林见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操控着熔炉内置的机械臂,探入炉膛。机械臂前端的高温夹具小心地夹住那团依旧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暗金色熔融物,将其缓缓取出。灼热的气流扭曲了周围的景象。

熔融物被迅速转移到一个特制的、内部填充着高效隔热凝胶的金属方盒里。盒盖“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大部分热辐射。林见远用机械手指提着方盒的把手,盒体依旧烫手,散发着滚滚热浪。

“给你。”林见远将金属方盒递给陈克非。

陈克非用右手接过。盒子沉甸甸的,隔着隔热层仍能感受到内部那团物质尚未散尽的恐怖高温,像一个刚刚被强行禁锢的、暴烈的小太阳。他低头看着这个不起眼的金属盒,里面封存着一段被强行终结的过往,一个被物理手段摧毁的诅咒,一种被高温熔铸成混沌的未知威胁。

“走吧。”陈克非的声音异常平静,将金属方盒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一块滚烫的烙铁,也像握着一份沉重的了结。

两人回到车上。林见远发动引擎,越野车碾过瓦砾,缓缓驶离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和痛苦的废墟。后视镜里,核医疗中心巨大的残骸轮廓在夜色和焚风中渐渐模糊,最终被黑暗吞没。

三天后,陈克非出院。左臂的伤口愈合良好,但神经受损带来的轻微麻痹感和动作迟滞还需要长时间的康复训练。他没有回警队安排的临时住所,而是让林见远直接开车送他回了父母家所在的那个宁静老旧小区。

陈欣早已在楼下等候。看到弟弟吊着胳膊下车,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快步迎上来,想拥抱又怕碰到他的伤处,最后只是紧紧抓住陈克非没受伤的右手臂,声音哽咽:“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吓死我了…”

“姐,我没事。”陈克非扯出一个笑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他的目光掠过陈欣担忧的脸庞,落在她光洁的左手无名指上——那里空空如也。一丝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底滑过。

林见远停好车,也走了过来,手里提着陈克非简单的行李包。他对着陈欣点了点头,眼神交汇间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微妙,但很快都掩饰在平静的外表下。

“林见远,谢谢你送他回来,也谢谢你这段时间…”陈欣看向林见远,语气真诚。

“应该的......”林见远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和担当,“陈克非是我搭档。”

陈克非看了林见远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一直紧紧攥在右手的那个特制金属方盒递给了陈欣。

“姐,这个给你。”

陈欣有些疑惑地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金属外壳触感冰凉,完全不像里面曾装着刚出炉时那样恐怖的高温熔融物。“这是…?”

“你的婚戒。”陈克非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波澜,“我把它熔了。原来的样子……带着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这样,干净。”

陈欣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这个冰冷、方正、毫无美感的金属盒子。她当然知道那枚戒指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它曾经历过什么。指尖摩挲着光滑冰冷的盒面,仿佛能感受到某种被强行封印的狂暴能量。几秒钟的沉默后,她抬起头,眼中没有责怪,没有惋惜,只有一种深切的、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对着陈克非,也对着林见远,用力地点了点头,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份失而复得又截然不同的平安符。

“嗯。干净了好。”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克非看着姐姐的反应,心头那块压着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丝。他转头对林见远说:“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张川那边……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林见远应道,目光在陈克非和他姐姐身上短暂停留,又看了一眼陈欣怀里的金属盒,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上车离开。

陈克非在家的日子过得平静而规律。身体在缓慢恢复,左臂的吊带已经拆掉,换成了更轻便的固定护具,手指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抓握动作。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姐姐每日变着花样的汤水,都让他感受到一种劫后余生的温暖。但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永远无法真正平静。

出院一周后的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给老旧小区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陈克非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独自一人来到了小区后面那处废弃已久的小公园。这里曾是孩童们的乐园,如今滑梯锈迹斑斑,秋千只剩下孤零零的铁链,荒草丛生。他走到公园角落,一棵高大却已半边枯死的梧桐树下。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土包,是童年时他和姐姐埋葬一只意外死去的流浪猫的地方。

他蹲下身,用还能灵活使用的右手,在梧桐树虬结的树根旁,费力地挖了一个深坑。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旧手帕仔细包好的东西——正是他师傅那枚在塔楼决战中被熔毁、后来又被他从废墟里找回的警徽。徽章表面布满了高温熔融后又凝固的痕迹,原本的金属光泽被一层晦暗的焦黑覆盖,象征着“正义”的天平图案扭曲变形,几乎难以辨认,只剩下一个模糊而沉重的轮廓。

陈克非凝视着这枚承载着太多复杂情感、背叛与最终救赎的徽章,眼神晦暗不明。他缓缓将它放入坑底,然后一捧一捧地将泥土回填、压实。没有墓碑,没有标记,只有这棵半枯的梧桐树作为见证。就在他填上最后一捧土,准备起身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坑底边缘一块坚硬冰凉的东西。

他动作一顿,拨开那捧新土。露出的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幽蓝色泽,表面布满极其细密、如同神经纤维般的天然纹路,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点点星芒。更奇异的是,当他的指尖靠近时,那块碎片竟然微微震颤起来,仿佛有生命般,并且产生了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吸力,想要吸附在他指腹上!这感觉……极其熟悉!与核医疗中心熔炉里苏晚脊椎碎片散发的波动如出一辙!陈克非的心猛地一跳,立刻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幽蓝的金属碎片捏了起来。

碎片入手冰凉,那股微弱的吸力和震颤感更加清晰。它像一块拥有独立心跳的金属,又像一颗来自遥远星系的冰冷陨石碎片。陈克非将它举到眼前,夕阳的光线穿过碎片上那些细密的神经状纹路,仿佛有幽蓝的液体在其中无声地流淌、循环。

“尘归星海……灰烬归处……”

张川在塔楼平台上那失神般的呓语,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在陈克非的脑海!他猛地攥紧了这块冰凉刺骨、却又仿佛蕴藏着微弱生命律动的碎片,锐利的目光穿透公园的荒草和远处沉落的夕阳,仿佛要洞穿这城市的钢筋水泥,直抵某个被遗忘的、由灰烬构筑的深层角落。

碎片在掌心持续传来微弱而规律的震颤,如同一个来自深渊的、微弱却固执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