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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尾声:火漆与灰烬之戒痕余温(一)(1 / 2)

一、熔证新生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裹在每一次呼吸上。市立医院骨科的独立病房里,陈克非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左臂被严密的固定带包裹,悬吊在胸前,像一件暂时失去功能的精密器械。窗外是城市沉入暮色的轮廓,但病房里惨白的顶灯把一切都照得过于清晰,连墙壁上细小的纹路都无所遁形。距离那座吞噬了张川的废弃消防训练塔之战,已经过去整整五天。塔内残留的强烈辐射和生物污染,让后续的搜救与现场勘查举步维艰,如同在凝固的毒液里摸索一根针。张川,依旧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塔顶那个被强行关闭、结构扭曲损毁的巨大培养舱,如同一个冰冷的、沉默的问号。

门被轻轻推开,林见远走了进来。他换下了那身沾满灰烬和可疑污渍的冲锋衣,穿着一件干净的浅灰色衬衫,但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眼底沉淀的暗影,无声地诉说着这几天的煎熬。他的右手——那只结构精密的机械义肢——此刻正小心地托着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方盒。

“感觉怎么样?”林见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在陈克非被包裹的左臂上。

“死不了。”陈克非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左臂伤口深处残留的隐痛,以及被那诡异菌丝侵入后的深层麻痹感,像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那场战斗的凶险。他看向林见远手中的盒子,“东西拿到了?”

“嗯,刚去实验室取回来。”林见远将天鹅绒盒子放在床边的小桌上,用机械手指灵巧地拨开磁吸搭扣。盒内衬着柔软的黑色丝绒,中心稳稳地嵌着一枚戒指。它的基底是纯净的铂金,线条简洁利落,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戒圈内壁——那里原本镌刻着“欣深”两个细小的字迹,此刻却如同获得了某种诡异的生命,字迹的边缘竟蔓延生长出无数极其细微、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灰色晶枝!它们细密、精致,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几何美感,如同微缩的电路板或者某种未知的晶体矿物,顽强地攀附在铂金的基底上,将那两个名字半包裹其中,闪烁着非金非石的奇特光泽。

陈克非的目光在那奇异的晶枝上停留了很久,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他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小心地将戒指从丝绒托里取了出来。铂金的冰凉触感混合着晶枝那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带着微弱生物电般的奇异质感,顺着指尖传递上来。

“技术科怎么说?”他低声问,指腹轻轻摩挲着戒圈内壁那凸起的、冰凉的晶枝脉络。

林见远微微摇头,眉头紧锁:“他们……无法解释。成分分析显示,主体是铂金没错,但这些晶枝……结构前所未见。非金属,非晶体,更非有机物。硬度极高,耐高温和强酸强碱性能超出已知材料。最诡异的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仪器检测到极其微弱但持续的……能量波动,频率和你左臂伤口深处残留的那种异常生物电信号……有高度吻合性。像是……某种残留的‘印记’活化了。”

陈克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印记?命格置换的残余能量?”他想起了塔顶那巨大培养皿里搏动的、烙印着“荧惑守心”的大脑,想起了周永坤那冰冷疯狂的眼神。

“可能性很大。”林见远点头,机械义肢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发出轻微的金属叩击声,“技术科的老王偷偷告诉我,他怀疑这玩意儿……可能是一个‘锚点’或者‘接收器’。周永坤的仪式虽然被我们打断,他本体意识受创严重,但鬼知道他有没有后手。这东西如果一直带着……”他看向陈克非手中的戒指,眼神复杂,“就像随身揣着一块不稳定的、指向不明的磁铁,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陈克非沉默着,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晶枝硌着他的掌纹。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隔着玻璃传来。最终,他抬起头,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东西,不能留在我姐身边。”

林见远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波动——一丝混杂着释然和更深忧虑的复杂情绪。他点了点头:“你想怎么办?”

“把它熔了。”陈克非的声音斩钉截铁,“彻底毁掉。熔成一块什么也不是的金属疙瘩。那些晶枝……”他盯着戒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它是什么邪门玩意儿,高温总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就算毁不掉,也要把它彻底封死在凝固的金属里。”

“熔掉?”林见远有些意外,随即又理解了陈克非的担忧。他沉吟片刻,“普通首饰加工点的炉子温度恐怕不够。这种晶枝,老王说熔点很可能高得吓人。得找特殊的地方。”

“我知道一个地方。”陈克非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核医疗中心废墟。那里有处理高放射性废料的专用熔炉,残余的能量应该还能驱动一次。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那里也是一切的终点。该在那里做个了结。”

林见远深深地看了陈克非一眼,没有反对:“好,我去安排。你现在的身体……”

“死不了。”陈克非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更加肯定。他掀开薄被,动作有些迟缓但坚定地挪动身体下床。左臂的悬吊带限制了他的行动,但那份刑警的坚韧让他无视了身体的不适和持续的隐痛。“现在就去。夜长梦多。”

核医疗中心的废墟,在浓重的夜色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残骸。扭曲断裂的混凝土梁柱狰狞地刺向深紫色的天穹,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窝,冷冷地映着远处城市稀薄的灯火。空气中弥漫着尘埃、铁锈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臭氧与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那是灾难和辐射残留共同书写的味道。焚风,那种带着干燥灼热气息的异常热风,从废墟的缝隙间呜咽着穿过,卷起细小的沙砾和灰烬,打在脸上微微刺痛。

林见远开着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载着陈克非,凭借着林见远对这片区域的熟悉和对电子地图的精确导航,在废墟外围崎岖不平的瓦砾堆和倾倒的金属框架间艰难穿行。最终,车子停在一片相对开阔、但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区域边缘。前方,是曾经放置着那个象征最终疯狂的核心——微型增殖反应堆的残骸。如今,它像一个被强行剖开的巨大金属心脏,焦黑扭曲的外壳半塌陷着,露出内部复杂而狼藉的管道、线圈和烧熔的元件。

而紧邻着反应堆残骸的,是一个同样巨大、结构坚固的圆柱形金属结构。它的外壳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烟熏火燎的痕迹,但主体结构尚算完整。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厚重圆形炉门紧闭着,上面斑驳的辐射警告标志在越野车大灯的光柱下反射出刺眼的三足鸟图腾轮廓——这正是处理高放射性废料的专用熔炉。

“就是它了。”林见远熄了火,推开车门。焚风立刻裹挟着废墟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绕到副驾驶,帮陈克非打开车门,小心地搀扶他下车。

陈克非站稳,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和金属味的空气,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废墟。五天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战,那撕心裂肺的呼唤,张川决绝扑入深渊的身影,还有周永坤最后那穿透灵魂的恶毒凝视,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拳,那枚冰冷的戒指硌着他的掌心。

“炉子还能用?”陈克非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显得有些低沉。

“老王给了个临时权限码,说炉子的备用能源应该还能撑一次高温熔炼循环。”林见远走到熔炉侧面一个嵌入墙壁、被防爆玻璃保护的控制面板前,用机械手指快速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指令。控制面板亮起幽蓝的光芒,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声和液压装置启动的嘶嘶声。厚重的圆形炉门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一侧滑开,一股灼热的气流混合着陈年的金属和尘埃气息涌了出来。

熔炉内部漆黑一片,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内壁上残留着高温灼烧的暗红色痕迹和冷却后凝结的、形态怪异的金属熔渣。

陈克非走到敞开的炉门前,热浪烘烤着他的脸。他没有丝毫犹豫,摊开右手。那枚铂金戒指在废墟黯淡的光线下,内壁的晶枝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的银灰色光泽。他深深看了一眼戒圈内“欣深”那被晶枝缠绕的名字,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决然的冰冷。

“结束了。”他低声说,不知是对戒指,还是对过去,又或是对那个杳无音信的人。手臂一扬,戒指划出一道微弱的银光,精准地投入了熔炉深处那片等待吞噬的黑暗。

林见远立刻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炉门沉重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地闭合。控制面板上代表温度的指示条瞬间从暗红色飙升,数字疯狂跳动:1500c…2000c…2500c…最终定格在令人咋舌的3000c!熔炉内部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咆哮,炉壁迅速被烧灼成刺眼的亮红色,隔着厚厚的炉门和观察窗(虽然已经模糊不清),都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高温辐射。焚风吹过滚烫的炉壁,发出呜呜的啸音。

两人站在熔炉前,沉默地看着。时间仿佛被高温拉长。十几分钟在死寂和轰鸣的交织中流逝。

终于,温度指示条开始回落。熔炉内部的咆哮声渐渐减弱,炉壁的亮红色也慢慢褪去,变回一种沉闷的暗红。液压装置再次嘶鸣,厚重的炉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