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黑暗前，视野边缘似乎闪过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祭袍的瘦高背影……
“啊——！”张川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猛地向前弓起，双手死死抱住了头！剧烈的头痛如同钢针攒刺，那些闪回的冰冷画面与后背疤痕传来的麻木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继川！”陈克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是手术……”张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剧烈的喘息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愤怒，“我……小时候……被……做过手术！在背上！他们……他们在我身上……刻了这个……为了……为了‘归位’？！”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陈克非和林见远，眼神中充满了被欺骗、被亵渎的滔天怒火和无尽的悲凉！“周永坤……或者他背后的势力……他们早就盯上了我！盯上了所谓的‘正统释比’血脉！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传承刺青！这刺青……是为了掩盖这个！掩盖他们在我身上犯下的罪证！”
这个推论如同惊雷，震得林见远和陈克非都僵立当场！张川，这个一直追查周永坤邪教阴谋的反邪教办干事，他自身竟然就是这场跨越了二十多年的恐怖阴谋中，一个被精心篡改、被刻下邪恶烙印的“活体祭品”？！
“操！”林见远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下意识地看向张川后背那块惨白的疤痕，又想起自己体内那块被周永坤视为“钥匙”的钛合金骨架……一种同病相怜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同时涌上心头。
陈克非扶着张川的手臂收紧了，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张川痛苦而愤怒的脸，又看了看那块象征着邪恶仪式的疤痕，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刑警的正义感与被战友隐瞒（尽管是受害者被迫的）的怒火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更加冰冷的决心。他声音低沉，却带着斩断钢铁的力量：“不管这狗屁‘归位’是什么，周永坤欠下的血债，今天必须用命来还！你的债，我们所有人的债，一起算！”
就在这时！
“呜——嗡——！”
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来自地底深处或者某种巨大机械心脏搏动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楼板和厚重的黑暗，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从他们头顶——塔楼最高处的了望台方向——汹涌而来！
嗡鸣声并不十分响亮，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和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平台！空气仿佛也随之震动，平台上细小的灰尘簌簌落下。那声音的频率极其特殊，并非持续的轰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节奏在脉动、在召唤！
“嗡…嗡…嗡…”
“什么声音？！”林见远瞬间警觉，立刻举起手腕上的终端，屏幕上的信号监测波形瞬间变得一片狂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强能量干扰！来源……正上方！强度在急剧攀升！”
陈克非脸色剧变，立刻对着通讯器低吼：“各小队注意！塔顶出现强烈未知能量反应！重复，强烈未知能量反应！做好冲击准备！狙击手！能否观察到塔顶情况？！”
通讯器里传来急促而充满干扰杂音的报告：“……无法……锁定……强光……干扰……热源……爆发性增强……像……像个小太阳……”
几乎在通讯器声音响起的同时——
嗡鸣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紧接着！
“轰——！！！”
一声沉闷却撼动整个塔楼结构的巨响，从头顶正上方猛烈传来！仿佛有一颗炸弹在塔顶内部爆开！
整个平台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灰尘、碎屑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陈克非固定手电的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呻吟，强光手电啪嗒一声摔落在地，光柱翻滚了几下，最终斜斜地指向通往塔顶的黑暗楼梯口，照亮了那里翻腾如浓烟的灰尘！
“咳咳咳……”三人被呛得剧烈咳嗽。
“上面炸了？！”林见远一边挥手驱散灰尘，一边惊骇地看向头顶。
陈克非已经捡起手电，光柱死死锁定楼梯口方向，眼神锐利如刀：“不是爆炸！没有冲击波和破片！是能量……某种能量爆发！”他话音刚落。
嗡鸣声和巨响的余波尚未平息，一道幽暗、粘稠、如同活物般的红光，如同从地狱裂口中涌出的血浆，猛地从塔顶了望台的方向，顺着那条狭窄、陡峭、通往他们所在平台的铁质楼梯，汹涌地倾泻而下！
那红光并非纯粹的光线，它更像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雾气？或者液体？它无声地流淌、蔓延，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楼梯扶手、台阶上厚厚的灰尘，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自发地、扭曲地蠕动起来！灰尘在红光中翻滚、聚拢，形成无数细小的、不断变幻的漩涡！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强烈血腥气、焚烧后的焦臭味以及……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识”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浪，随着红光的蔓延，轰然拍打在平台上三人的意识上！
张川首当其冲！
他后背那块暴露的、“荧惑守心”的疤痕，在红光及体的瞬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印上！
“呃啊——！”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让他瞬间弓起身子，眼前一片血红！同时，无数混乱、冰冷、充满恶意的意识碎片，如同高压水枪般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扭曲的、非人的狂笑声，层层叠叠，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无数双充满痛苦和绝望的眼睛，在虚空中睁开，死死盯着他。
一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容器……归位……”
画面碎片：巨大的、幽蓝的圆柱形容器……里面蜷缩的、浸泡在液体中的人形轮廓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冰冷……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呃……噗！”张川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全靠陈克非死死架住才没有倒下。他脸色惨金，眼神涣散，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了一部分。
“继川！”陈克非惊怒交加，用力摇晃他。
“红光……意识冲击……塔顶……容器……”张川如同梦呓，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词，眼神死死盯着那如同血瀑般汹涌而下的红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的明悟！周永坤的“最终仪式”，已经开始了！而那个圆柱形容器里的东西……那个浸泡在液体中的“人形”……就是一切的终点！他必须上去！必须阻止！
林见远也被那红光和意识冲击弄得脸色发白，但他强撑着，机械义肢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飞速操作，试图分析那红光的频谱。“不行！干扰太强！但这东西……它在吸收……或者说……同化周围的灰尘？像是在……构筑某种通道？！”
“不能让它下来！”陈克非看着那汹涌蔓延、已经覆盖了半段楼梯的粘稠红光，以及红光中疯狂扭动的灰尘漩涡，眼神决绝。他猛地将意识涣散、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张川推向林见远：“扶住他！找掩体！”同时，他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毫不犹豫地对准楼梯口那翻腾的红光中心！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的空间内炸响！特制的穿甲弹撕裂空气，狠狠射入那片粘稠的、如同活物的红光之中！
子弹没入，如同石沉大海！
没有预想中的穿透、撕裂或者能量湮灭的爆炸！那粘稠的红光，如同拥有生命的史莱姆，子弹射入的瞬间，只在表面激起了一圈圈微弱的涟漪，随即就被红光彻底吞噬、溶解！连一丝青烟、一点火花都没有产生！红光蔓延的速度，甚至没有丝毫减缓！
“妈的！”陈克非咒骂一声，眼神更加凝重。物理攻击无效！
就在这时，被林见远架住的张川，身体猛地一震！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被子弹“击中”的那片红光区域！
就在子弹被吞噬消融的位置，那片翻滚的红光和灰尘漩涡，似乎……短暂地……勾勒出了一个极其巨大、极其模糊的轮廓！
一个有着三条扭曲的腿、尾部如同毒蛇般盘绕、头部似鸟非鸟的……三足鸟图腾的虚影！
那虚影在红光中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邪恶威压！仿佛某种沉睡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被枪声短暂地惊醒了一瞬！
张川如遭雷击，后背的疤痕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猛地抓住林见远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机械关节的缝隙，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凄厉而绝望：
“别开枪！它在……它在‘进食’！这红光……这灰烬通道……是活的！它在吸收能量……包括……包括我们攻击的能量！它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