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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场深渊之欲念祭坛(五)(2 / 2)

随着诵经声的响起,镜阵中那些原本只是背景点缀的微弱星宿光点,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在镜面深处缓缓移动、旋转!整个镜阵仿佛活了过来!冰冷的镜面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热量,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如同檀香燃尽后的奇异焦糊味。

更让张川瞬间如坠冰窟的是——在几块特定的、角度刁钻的镜面深处,随着星宿光点的移动和诵经声的加强,几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如同沉在水底的幽灵,缓缓浮现出来!

其中一块正对着张川的镜面深处,那花白的头发、深刻的法令纹、总是带着忧思和探究的眼神……是他溺亡多年的父亲!张川的心脏在那一刹那仿佛被冰锥刺穿!镜中的父亲影像比之前在“凤凰厅”更加清晰,也更加悲伤绝望!他嘴唇无声地开合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警示!

而在另一块斜上方的镜面深处,浮现的赫然是陈克非的姐姐——陈欣!她浸泡在淡蓝色的液体中,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体随着液体微微晃动,身上贴满的电极片闪烁着微光。镜中的影像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和死寂。

最让林见远魂飞魄散的是,在他侧前方一块镜面里,浮现出的竟然是他自己!但那个“林见远”双眼空洞,表情麻木,全身被无数条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如同数据流般的光带紧紧缠绕、穿刺!光带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暗红色漩涡——正是已经爆炸的命格榨取核心的影像!那个“林见远”的胸口,一个清晰的、由光带构成的数字正在跳动:73.1%!

“爸…爸?!”张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痛苦,死死盯着镜中父亲的影像,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父亲无声的哀求,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欣…姐?!”林见远也看到了陈欣的影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下意识地看向张川肩头昏迷的陈克非。

“那…那是我?!73%…不!!”林见远看到镜中那个被光带穿刺的“自己”,尤其是那个跳动的、代表“融合”进度的数字,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凄厉的尖叫,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砸碎镜子!

“别信!是幻觉!精神攻击!跟着星图走!”张川猛地从父亲影像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惊醒,厉声嘶吼!他太清楚这种镜阵配合邪音诵经的威力了,它能挖掘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执念,将其具象化,摧毁理智!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再看父亲那悲伤的脸,将全部意志集中在寻找下一组星宿光点上——张宿(南方朱雀七宿)的光点在前方一块扭曲的镜面背景中亮起!

“是…是幻觉?”林见远惊魂未定,看着镜中那个可怖的“自己”,又看看张川坚定的背影,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拉着女子跟上。但那诵经声和镜中的恐怖影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陈克非似乎也被这强烈的精神冲击和诵经声刺激,在张川肩头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微微抽搐,但依旧昏迷。

镜阵的运转似乎被他们的抵抗所激怒。诵经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尖锐、更加急促,如同无数钢针扎进脑海!镜中浮现的影像也开始扭曲、变形,变得更加恐怖和具有攻击性!张川父亲的影像开始七窍流血,眼神变得怨毒!陈欣的影像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是一片死寂的灰白,嘴巴大张发出无声的尖叫!缠绕“林见远”的光带变得更加粗壮,穿刺的部位渗出虚拟的鲜血!

精神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重重压在三人身上!每一步都变得无比沉重,方向感在无数扭曲的倒影和恐怖的幻象中摇摇欲坠!张川的太阳穴突突狂跳,后背的伤口在剧痛和冷汗的刺激下如同火烧,扛着陈克非的身体已经开始打晃。

“张…张干事…我…我快撑不住了…”林见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崩溃的边缘,他死死捂住耳朵,但诵经声仿佛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就在这时!

嗡——!!!

一声远比诵经声更加低沉、更加恢弘、仿佛来自远古钟磬的震鸣,猛地从张川体内爆发出来!

是张川脊椎深处,那些融合的光燧碎片!

这震鸣并非物理声音,而是一种强大的、带着煌煌正气的精神共鸣!它如同投入沸油中的冰水,瞬间在张川周围形成了一圈无形的精神屏障!镜阵中那无孔不入的邪异诵经声,在接触到这圈屏障时,如同冰雪遇阳,瞬间被削弱、扭曲、甚至部分反弹回去!

张川只觉得脑海中的剧痛和混乱骤然一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镜中那些恐怖扭曲的幻象也瞬间变得模糊、淡化了许多!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直击灵魂的冲击力被大幅削弱了!

“快走!跟着震鸣最强的方向!”张川精神大振!他清晰地感觉到脊椎深处传来的震鸣,如同一个精准的罗盘,在混乱的镜阵中为他指引着方向!震鸣感最强的方位,正是前方镜阵深处,几块巨大镜面交汇之处,那里隐隐构成一个拱门的形状,拱门中心,代表危宿(北方玄武七宿,主死亡险厄)的星点幽光正剧烈闪烁!

危宿!二十八宿中最凶险的方位!但也是阵眼所在,破阵唯一的生门!

“跟我冲!”张川低吼一声,不再小心翼翼地规避幻象,而是凭借着脊椎震鸣的指引,朝着那危宿星点闪烁的拱门方向,发足狂奔!每一步踏出,脊椎的震鸣就强烈一分,如同战鼓般驱散着周围的邪音幻影!

林见远也感受到了那股奇异的、让人心神安定的震鸣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拖着女子拼命跟上。

拱门越来越近!危宿星点在镜面深处亮得如同鬼火!

就在三人即将冲出拱门的刹那!

镜阵的终极反扑降临!

拱门周围的所有镜面,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强光!强光中,所有浮现过的幻象——悲伤的父亲、浸泡的陈欣、被穿刺的林见远,甚至还有吴锋疯狂的脸、白薇冰冷的眼神、爆炸的核心装置——全部汇聚、融合,最终在拱门正中央的镜面上,凝结成一个庞大无比、顶天立地的释比虚影!

这虚影穿着古老的、缀满骨片和羽毛的祭祀袍,脸上覆盖着那副张川在秘所中见过的、融合了陆教授、祁明和周永坤特征的诡异面具!虚影的双眼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旋转着的血色漩涡!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远古威压和极致邪异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从那血色漩涡中喷薄而出,狠狠撞向迎面冲来的三人!这是镜阵最后的守护意志,凝聚了无数信徒的狂热信仰和被破坏的滔天怨念!

“吼——!!!”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精神冲击化为实质的风压,吹得张川三人衣衫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给我——破!!!”张川目眦欲裂,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他将最后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全部灌注到脊椎深处那些灼热的光燧碎片之中!碎片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玉石俱焚的决心,震鸣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的精神冲击波纹,以张川为中心,悍然迎向那释比虚影!

无声的碰撞在精神层面爆发!

张川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耳鼻中瞬间涌出温热的液体(血)!扛着的陈克非似乎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林见远和女子更是直接摔倒在地,抱头惨叫。

咔…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玻璃碎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在张川凝聚了光燧碎片所有力量的精神对冲之下,拱门中央那块凝聚着释比虚影的巨大镜面,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镜中的释比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无声的咆哮,随着镜面的碎裂而扭曲、崩解!那庞大的精神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轰隆隆…!

整个镜阵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无数镜面在震动中摇晃、错位、甚至从高处坠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又恐怖的碎裂声!星宿光点纷纷熄灭!邪异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走!!!”张川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和眩晕,以及全身几乎散架的虚弱,扛着陈克非,踉踉跄跄地冲过布满裂痕的拱门!

林见远也挣扎着爬起,拖着几乎虚脱的女子,连滚爬爬地冲了出来!

拱门之后,并非坦途,而是一个更加陡峭、向下延伸的黑暗甬道。但身后那令人绝望的镜阵迷宫,终于被甩在了身后。

三人沿着陡峭的甬道向下狂奔,身后是不断崩塌的镜面碎裂声和穹顶落石的轰鸣。直到跑出很远,那令人心悸的坍塌声才渐渐平息。

张川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在地,将陈克非小心地放在身边。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后背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鼻血仍在缓缓流出,脑海中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他抬起颤抖的手,抹了一把脸,手背上全是汗水和血水的混合物。

林见远也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眼神呆滞,显然还没从镜阵的恐怖经历中完全恢复。那女子蜷缩在一旁,背部的荧光微弱到了极点,只剩下零星几点,仿佛随时会熄灭。

张川的目光落在昏迷的陈克非身上,落在林见远惊魂未定的脸上,最后落在自己沾满血污的手上。脊椎深处的光燧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灼热感,仿佛在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

释比面具…父亲影像…镜阵守护…还有那危宿星点…

“坤非主…释比真身在…”皮肉《火经》上浮现的残缺字句再次浮现在脑海。

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漩涡,似乎才刚刚揭开它冰山一角。而他们,已经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