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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复活者的指纹之沉默的DNA(四)(1 / 2)

四、警徽的重量

市局法医中心地下三层的p3实验室,如同风暴过后的战场,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粘稠的寂静。刺耳的报警蜂鸣早已停歇,闪烁的仪器指示灯也恢复了平稳的呼吸,但那无形的恐怖余波,仍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厚重的气密门敞开着,像一个无声的伤口,门外走廊惨白的灯光流泻进来,与室内无影灯冰冷的光线交织,在地面投下扭曲的、界限模糊的影子。

张川被紧急赶来的医疗小组搀扶了出去。他脸色灰败如纸,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额角沁出的冷汗浸湿了鬓角,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虚脱得几乎无法站立。那几句古老拗口的咒文,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林见远也被技术员小李半劝半拉地带离了门口,记者亢奋的神经似乎也被实验室里那超现实的景象彻底震慑,难得地没有纠缠,只是抱着他那台顶级的摄像机,手指还在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眼神发直,嘴里兀自喃喃着“独家…史诗级独家…”。

厚重的气密门在陈克非身后缓缓关闭,沉重的锁栓“咔哒”一声复位,将门外的一切喧嚣和窥探隔绝。实验室里只剩下他和周正平,以及那具躺在超净工作台旁、冰冷不锈钢推车上的焦尸“零三”。还有…那个刚刚被张川以非人手段强行压制回培养皿底部的、由骨髓干细胞构成的活体三足鸟图腾。它依旧在粉红色的营养液下微微搏动,如同一个沉睡恶魔的心脏,散发着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威胁。

空气过滤系统发出单调的低鸣,将混杂着消毒水、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焦糊味的空气反复吞吐。陈克非依旧穿着那身臃肿笨重的蓝色正压防护服,头盔面罩上的雾气已经凝结成细小的水珠,缓缓滑落。他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隔着面罩,隔着数米的距离,死死盯着推车上的焦黑躯体。防护服内,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刚才发生的一切——骨髓细胞的疯狂增殖、活体图腾的实体化、张川那匪夷所思的咒文压制——像一场高烧中的噩梦,剧烈地冲刷着他二十多年刑警生涯建立起的、基于物理证据和冰冷逻辑的认知堤坝。堤坝在剧烈摇晃,裂缝蔓延,随时可能崩塌。

“陈队…”周正平的声音通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疲惫,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那…那个培养皿…怎么处理?还有这具尸体…我感觉它就是个…就是个装满了邪门玩意儿的潘多拉魔盒!”

陈克非缓缓转过头,防护服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看向周正平,面罩后的眼神依旧锐利,却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和疲惫。“封存。”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低沉、干涩,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培养皿,连同里面的…东西,用铅罐封存,三级生化隔离。尸体…暂时不动。等上面决定。”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透着一丝自己也未能察觉的茫然,“老周,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待会儿。”

周正平愣了一下,看着陈克非隔着面罩也难掩的疲惫和沉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默默地关闭了自己工作台的仪器,脱下防护服的动作也带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焦尸和旁边培养皿里微微搏动的白色阴影,眼神复杂,然后快步离开了实验室。沉重的气密门再次开启又关闭,将陈克非彻底留在了这片死寂的、弥漫着无形恐怖的空间里。

绝对的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陈克非。防护服内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血液冲刷耳膜的鼓噪声被无限放大。他慢慢走到不锈钢推车前,脚步沉重。焦黑的尸体静静躺着,保持着一种扭曲蜷缩的姿态,如同被烈火瞬间凝固的绝望。背部那片曾“蠕动”出殡仪馆祭坛标识的皮肤,在无影灯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与焦黑交织的色泽,死气沉沉,仿佛刚才那惊悚的活体刺青从未存在过。

陈克非的目光缓缓扫过尸体。头部严重碳化,面目全非。躯干四肢布满爆裂的创口和焦痂。右手死死攥着,指骨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形成一种僵硬的拳。法医之前尝试过,无法在不破坏的情况下掰开。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衣,一层层裹上来。陈克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缅甸的人皮来源、炽焰17号包厢的交易、核医疗中心的放射源、骨髓里疯狂增殖的活体图腾…线索如乱麻,指向的深渊却越来越黑暗,越来越超越理解。而支撑他多年的信念——程序正义、证据链条——在这匪夷所思的邪异面前,似乎变得苍白无力。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追查的,究竟还是不是“人”犯下的罪行?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隔着防护服厚重的手套,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推车冰凉的金属边缘。金属的寒意穿透手套,带来一丝微弱的刺激。他的目光落在尸体那只紧握的焦黑右手上。鬼使神差地,或许是极度的疲惫和迷茫削弱了警惕,或许是内心深处某种无法言说的冲动驱使,他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甚至违反操作规程的动作——他没有去拿旁边的专业工具,而是直接伸出戴着厚重手套的手,试图去触碰、去感受那只紧握的焦拳。

就在他戴着蓝色橡胶手套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尸体焦黑、布满龟裂碳化表皮的右手拳峰时——

“噼啪!”

一道刺目的蓝白色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法医中心地下三层厚重的混凝土天花板(当然只是幻觉般的视觉残留)!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惊雷轰鸣,如同万吨巨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和心脏上!轰隆——!!!

实验室里所有的灯光猛地一暗,随即疯狂闪烁起来!电压瞬间不稳,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培养皿中那个被暂时压制的白色三足鸟图腾,如同被雷声惊醒的恶魔,猛地剧烈一颤,细胞层面的搏动瞬间加剧!

陈克非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缩回!心脏在防护服下狂跳不止!他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当然什么也没有。是幻觉?还是…某种超自然的感应?

“陈队!陈队!”周正平急促的声音通过实验室的内部通讯器响起,带着雷声过后的嗡鸣和焦急,“外面…外面变天了!特大雷暴!气象台刚发的红色预警!雨大得邪乎!还有…还有那具尸体!刚才雷响的时候,监控显示它的…它的生命指征监控残余信号(虽然微弱到近乎于无)…剧烈波动了一下!你小心!”

雷暴…陈克非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他再次看向那具焦尸,看向它紧握的右手。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他转身走到器械台前,拿起一把小巧而锋利的解剖刀和一把细长的骨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悸,他回到推车前。动作变得异常沉稳、精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焦脆的皮肤,用骨凿极其轻微地撬动尸体右手僵硬蜷缩的指骨关节缝隙,同时用解剖刀尖端,沿着指缝间碳化粘连最薄弱处,进行最精细的分离。

“咔…嚓…”极其细微的、碳化组织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防护面罩下,陈克非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都刻意放轻放缓。这工作极其耗费心神,如同在拆除一枚不稳定的炸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伴随着最后一点粘连组织的分离,焦黑、扭曲变形的大拇指被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丝缝隙!紧接着是食指…中指…

当那只紧握的焦黑右手终于被完全打开时,陈克非的动作瞬间凝固了!防护面罩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掌心处,并非空无一物,也并非抓着什么想象中的罪证或钥匙。

那焦黑蜷缩的掌心中央,静静躺着一枚警徽!

一枚边缘已经磨损、表面覆盖着烟熏火燎痕迹和暗沉铜绿的警徽!但中间那颗庄严的国徽图案,依旧顽强地透出金色的光芒。警徽的背面,用于别在制服上的金属别针已经弯曲变形,沾满了黑色的污垢。

这枚警徽…陈克非太熟悉了!熟悉到刻骨铭心!

那是他师傅赵建国的警徽!

师傅赵建国,市局的老刑警,陈克非入行的引路人,也是他心中如同父亲般的存在。三年前,赵建国在调查一桩涉黑案件时,所驾驶的车辆在盘山公路失控坠崖,车毁人亡,现场被定性为意外。这枚警徽,当时并未在遗物中找到,成为一个小小的谜团。所有人都以为它随着那场惨烈的车祸,消失在了山谷的烈焰或湍急的河流中。

而现在,它竟然出现在了一具刚刚从纵火案现场运来的、身份成谜的焦尸紧握的手心里!跨越了三年时光,跨越了生死界限,以一种如此诡异、如此惊悚的方式,重新出现在陈克非面前!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陈克非所有的心理防线!防护服内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师傅!这具焦尸和师傅有关?!师傅的车祸…不是意外?!无数个念头、无数种猜测在脑海中疯狂爆炸、冲撞!震惊、悲痛、愤怒、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腔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防护服的束缚!

他几乎是扑到推车前,戴着厚重手套的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用镊子夹起了那枚沉甸甸的、布满污迹的警徽。警徽冰冷的触感透过镊子和手套传来,却仿佛带着灼人的热量。

他颤抖着,用一块沾了少量专用清洁溶剂的棉签,极其小心地擦拭着警徽的背面,特别是别针弯曲的根部内侧——那是师傅习惯性刻下标记的地方。

棉签轻轻拂过。污垢被小心地溶解、擦去。

一行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刻痕,在暗沉的金属表面显露出来:1998.8.17

这个日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克非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灵魂深处!

1998年8月17日!这正是二十年前,那场导致一百二十七名矿工遇难、震惊全国的“云岭煤矿特大透水事故”发生的日子!也是…陈克非自己的父亲,时任矿区派出所所长的陈卫国,在救援现场遭遇二次塌方,因公殉职的日子!

父亲和一百多名矿工,都埋葬在了那个黑色的日子!

而师傅警徽上刻着的这个日期…是什么意思?是纪念?是警示?还是…某种指向?!

陈克非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悲痛和汹涌的疑云瞬间将他淹没。师傅的车祸,父亲的殉职,二十年前的矿难,眼前的焦尸,人皮拼图,活体图腾…所有的时间线、所有的线索,仿佛被这枚小小的警徽和这串冰冷的数字,强行扭结、贯通在了一起!指向一个深不见底、埋葬了太多秘密和亡魂的黑暗深渊!

就在陈克非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