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神光在栖霞苑内殿一闪而逝。
沈清辞揽着白茯苓(泠音)出现在内殿门口,他指尖轻点,殿门无声滑开,两人旋即进入,门又在他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所有可能的窥探。
殿内布置清雅,燃着与沈清辞身上相似的、清冽悠远的雪松冷香。他将白茯苓小心地放在铺着柔软雪绒的榻边坐下,随即收回手,退开一步,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白茯苓(泠音)依旧裹着他那件宽大的冰蓝外氅,整个人几乎被包裹其中,只露出一张小脸和些许散落的乌发。外氅上清冷的气息将她包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上那道细长的血痕在殿内明珠柔和的光线下格外清晰,破损的里衣领口也隐约可见。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沈清辞沉默地站在一旁,冰蓝色的眼眸落在她脸颊的伤痕上,眸光深沉,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想做什么,又克制住了。他薄唇微抿,似乎在组织语言。
白茯苓(泠音)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抬起没受伤的那边脸,看向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多谢主神……援手,还有外衣。”她拢了拢身上过于宽大的外氅,动作间带着一丝不自知的依赖,但眼神却清明而疏离。
这声“主神”和客气疏离的道谢,让沈清辞心头那根无形的刺又往里扎深了一点。他看着她,声音低沉:“不必言谢。今日之事……是我与路无涯失当,让你受惊受伤。”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凝在她脸颊,“你的伤……”
“小伤而已,不碍事。”白茯苓(泠音)打断他,抬手轻轻碰了碰伤口,又疼得嘶了一声,却倔强地别开脸,“一会儿我自己处理就好。”
沈清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知道她在逞强,也察觉到她话语里那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赌气。看着那道刺目的红痕,想到方才在古战台上她被震飞的模样,以及在寒潭边险些……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冰冷的外壳下,翻涌着自责与怜惜。
“我这里有‘冰肌玉骨膏’,对祛疤生肌有奇效。”他翻手取出一个莹白如玉的小盒,递到她面前,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我帮你……”
“我自己来。”白茯苓(泠音)接过玉盒,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颤。她迅速收回手,将玉盒攥在掌心,垂下眼帘,“主神事务繁忙,不必为这等小事费心。我想……独自休息片刻。”
逐客之意,已然明显。
沈清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的痛楚。她拒绝他的靠近,拒绝他的关心,哪怕只是涂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在用这种方式,划清界限,保护自己,或者……表达她的不满。
他缓缓收回手,负在身后,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殿内的空气仿佛也随着他情绪的沉郁而变得更加寒冷凝滞。
“好。”他最终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却似乎比平时更干涩一些,“你好好休息。晚些……若想去赴酒约,让星河或见夏陪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殿门。背影挺拔孤直,却莫名透出一种沉重的落寞。
就在他即将触到门扉时,身后传来白茯苓(泠音)带着一丝迟疑的声音:
“那个……衣服……”
沈清辞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还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白茯苓(泠音)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底气不足,却又努力维持着“受害者”的立场,“你们……得赔。”
沈清辞背影似乎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甚至,白茯苓好像隐约看到他肩膀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忍笑?
但他开口时,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好。我会让人准备。路无涯那边……”他顿了顿,“我也会提醒他。”
说完,他拉开殿门,走了出去,并再次将门仔细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