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门外那两道依旧微妙对峙(或许还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与余怒)的强大气息。
白茯苓僵坐在榻上,蒙着纱布的脸颊滚烫,热度久久不退。沈清辞那句话,像带着冰火的钩子,直接把她从重伤昏迷初醒的混沌中彻底拽了出来,拽进一个更加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的境地。
“睡……睡过……”她无意识地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记忆的碎片翻涌,某些被酒精和疼痛模糊的片段变得清晰起来——冰冷的宫殿,灼热的喘息,交织的体温,还有那双即使在情动时也仿佛凝着霜雪的冰蓝色眼眸……
“啊!”她低呼一声,猛地扯过旁边的锦被,把自己连头带脸(除了裹着纱布的眼睛)埋了进去,恨不得立刻窒息过去。
太丢人了!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给路无涯诊出“纯阳之体”?还疑似诊断沈清辞“肾阳虚”?最后还被当事人用那种方式“反击”回来!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瞎了!什么都看不见!这种状态下,任何细微的表情、眼神的交流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声音、气息和话语本身带来的、被无限放大的冲击力。
被子里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伤口的疼痛也阵阵袭来。她不得不慢慢探出头,大口呼吸着带着药香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羞耻和尴尬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沉重和现实的感受——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体各处清晰的痛楚,以及……对未来深深的恐惧。
她真的……看不见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尴尬的社死瞬间都更具摧毁性。她是战神,失去光明,意味着她所熟悉的世界、所依仗的技能,都被生生剥夺了一大半。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窒息般的恐慌再次涌上。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点什么,指尖却只触碰到冰凉的锦缎。
不行,不能慌,不能想……
她猛地甩了甩头(动作不敢太大,牵动了颈部的灼伤),再次启动那套熟悉的防御机制——转移注意力,思考点别的,任何别的都行。
“见夏……”她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稳定了些,“你还在吗?”
“在,我在!”一直屏息待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苏见夏连忙上前,握住她摸索的手,“茯苓,你……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显然也被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对话震得不轻。
“我……没事。”白茯苓勉强扯了扯嘴角,“就是……有点渴。”
苏见夏赶紧倒了温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温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也让白茯苓的思绪更清晰了些。她握着苏见夏的手,问出了醒来后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见夏,我四师兄……沈星河,他怎么样了?我好像记得……最后是他……”
苏见夏连忙道:“沈师兄他受了些内伤和灼伤,但远没有你严重。凤族的丹药效果很好,他昨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还需要静养调息。他非常担心你,来了好几次,但凤君说你伤势太重需要绝对安静,他才没进来打扰。要……要叫他过来吗?”
听说沈星河无大碍,白茯苓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摇了摇头:“先不用,让他好好休息。”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什么,迟疑地问,“那……我坠下去的地方,是不是……很深的岩浆?
苏见夏回忆了一下:“听沈师兄和凤族长老们说,那是靠近涅盘火脉核心的一处裂隙,岩浆温度极高,还混杂着历代凤凰涅盘残留的一些不稳定的神炎之力,以及……可能还有一些当年大战后未曾净化干净的黑暗浊气。非常危险。茯苓,你能活下来,真是万幸……”说着,她又哽咽起来。
岩浆核心……涅盘神炎残留……黑暗浊气……
白茯苓蒙着纱布下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些信息在她脑海中盘旋,与她自身的一些感受隐隐产生呼应。
“见夏,”她忽然道,“我有点累,想再睡会儿。你也去休息吧,守了我这么久。”
“可是……”
“我真的没事,就是需要静静。”白茯苓的语气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虽然虚弱,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去吧,帮我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