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上,她理解。甚至,这或许是她目前最“安全”的养伤之地。有魔尊亲自布下的禁制,有他此刻必然极度敏感的“魔后”名头罩着,除非沈清辞真的不顾一切再次打上门,或者魔宫还有隐藏极深的、实力超绝的叛徒,否则这里确实是铜墙铁壁。
但情感上……
那种身不由己、一切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尤其是,系于路无涯这样一个心思深沉、霸道偏执、行事难以常理度之的魔尊手中。
她需要恢复力量,需要解除体内的封印,需要筹谋前往极北冰原。被困在这里,虽然安全,却也意味着被动,意味着计划停滞,意味着……她依然是他掌中那只暂时无法飞走的金丝雀。
白茯苓重新睁开眼,眸中那片荒芜的冰原之下,悄然燃起两点幽微却不肯熄灭的星火。
不能坐以待毙。
路无涯既然将她“保护”起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轻易来打扰——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而这,或许就是她的机会。
禁制虽强,但并非无解。尤其是对她这个曾经征战八方、对阵过无数奇阵诡符的战神而言。这些禁制充满了路无涯的个人风格,霸道、严密、以力取胜,但在某些细微的灵力流转节点和符文嵌合处,未必没有可以利用的、属于他力量特性的“惯性”漏洞。
她体内封印虽强,但似乎并非完全死寂。那枚药丸的力量正在极其缓慢地消褪,或许与她自身残留的神力或星辰之力特性有关。如果能找到方法加速这个过程,哪怕只是恢复一丝微弱的、不足以触动禁制警报的灵力……
还有这房间本身。看似空旷,但那张矮几的材质,那香炉的造型和燃烧的香料,甚至穹顶紫晶光芒的分布……是否都暗藏玄机?路无涯将她安置在此,除了禁制,是否还留下了别的什么?监视?或是……别的用意?
白茯苓缓缓坐起身,这次没有试图触碰禁制边界,而是静静地靠在床头,目光开始一寸寸、极其仔细地打量这个房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审视自己的陷阱,也审视可能的突破口。
脸上冰痕隐隐作痛,背上魔气划伤传来阴冷不适,体内空虚剧痛。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沉静,越来越锐利。
路无涯想用这华美的囚笼锁住她。
沈清辞想用所谓的“责任”和“孩子”捆绑她。
他们都忘了,她是泠音。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战神,是即便神魂俱灭也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的狠角色。
囚笼虽固,终有缝隙。
情丝虽缠,亦可斩断。
自由……她总会拿回来的。
而在那之前,她需要好好地,利用这段“被保护”的时光。
门外,隐约传来远处魔宫深处传来的、压抑的惨嚎声、兵刃交击声,以及路无涯那冰冷无情、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简短命令声。清洗,正在血腥而高效地进行。
门内,一片死寂的奢华中,重伤的“魔后”倚在床头,苍白的脸上神色莫测,唯有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轻轻叩击着身下冰凉丝滑的兽皮。
仿佛在计算着时间,
也仿佛在筹谋着,
如何啄破这金光熠熠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