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终于,她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暗红色的、夹杂着细微黑丝的淤血喷在了树根下的腐叶上。浓重的血腥气在鼻腔弥漫,带着魔气特有的阴冷腐蚀感。
眼前阵阵发黑,耳畔嗡嗡作响,世界仿佛都在旋转。她靠着树干滑坐在地,急促地喘息着,任由冷汗浸透全身,将那身染血的衣裙贴在她冰冷颤抖的皮肤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阵灭顶般的虚弱和剧痛才稍稍退去。她艰难地抬手,用清洁术小心翼翼地将树下那摊刺目的血迹连同沾染了血污的腐叶一并处理干净,不留丝毫痕迹。然后,她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几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看也不看,一股脑塞进口中,仰头吞下。
丹药入腹,化作温和却有力的暖流,开始修补受损的经脉,安抚躁动的灵力,镇压那缕阴魂不散的魔气残余。她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血色。
她靠坐在树下,闭着眼,静静地等待着药力化开,恢复着力气。脸上被汗水冲花的妆容已经不成样子,她索性用清水诀仔细洗净,露出毫无修饰的、苍白却清丽的面容。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小的水镜,对着镜子,重新梳理凌乱的发丝,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擦去眼角残留的生理性泪水。
片刻后,她站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土和草叶。除了脸色依旧有些过分的白,眼神深处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痛楚,外表看去,已经与休整前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卸去了那层掩饰的脂粉,那份苍白反而更衬得她眉眼清晰,有种洗净铅华后的脆弱与坚韧交织的奇异美感。
只是,那眼神,比之前更加沉寂,更加疏离。仿佛刚才那番独自吐血、狼狈调息的经历,只是拂去了一层灰尘,让内里那个习惯了孤身舔舐伤口、在绝境中一次次爬起来的灵魂——战神泠音——更加清晰地显露出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曾支撑她喘息、见证她软弱的古树,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然后,她转过身,挺直背脊,朝着休整的营地走去。步伐依旧有些虚浮,却异常稳定。
从前那个只会仰望、追逐、因一人喜悲而心神俱乱的白茯苓,似乎正在某种残酷的淬炼中,悄然退去外壳。
而那个曾独挡万军、伤痕累累也只会自己默默处理、从不轻易示弱于人的泠音,正一步步,从破碎的情感废墟中,捡拾起曾经的盔甲与冰冷,重新武装起自己。
她回到泉边时,苏见夏正抬头望她:“怎么样?前面路好走吗?”
白茯苓在原先的位置坐下,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声音平静:“嗯,看了,东北方向林木稍疏,似乎有路径延伸,待会儿可以往那边探探。”她甚至微微勾了下唇角,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侦察。
无人知晓,片刻之前,她刚刚独自咽下了一口怎样的血腥与痛楚。
只有坐在高处岩石上、始终面朝外界的沈清辞,在她回来时,几不可察地侧了侧耳。他冰蓝色的眼眸望着远处的林梢,指尖却无声地收紧,薄唇抿成一条越发冷硬的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