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过后,队伍再次启程。
接下来的路途,果然如白茯苓观察的那般,并未遭遇预想中的巨大危机,多是些秘境中常见的麻烦:盘踞在必经之路上的凶戾毒藤,被脚步声惊扰、成群扑来的铁喙妖蝠,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流沙陷阱的沼泽边缘,以及几头被魔气轻微侵蚀、凶性大增的低阶妖兽。
这些阻碍,对于这支堪称精锐的队伍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沈清辞剑光所指,毒藤寸断;秦越、柳风刀剑合璧,妖蝠如雨坠落;苏见夏与苏清欢默契配合,以灵术探路、加固地面;沈星河虽然战力稍逊,但也总能及时抛出符箓或设置简易阵法辅助。路无涯偶尔出手,魔焰过处,那些被侵蚀的妖兽便化为灰烬。殿后的陆时衍更是气定神闲,仿佛只是闲庭信步。
表面看来,队伍行进得甚至比预想中顺利。
只有白茯苓知道,这每一次“轻松”的应对,对她而言,都意味着一次无声的消耗与折磨。
惊夜枪依旧是她行走的支撑,每一次与地面接触,传来的反震力都让她本就脆弱的内腑隐隐作痛。调动灵力辅助身法、躲避突然袭来的妖蝠毒刺、甚至只是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行进速度,都需要她强行压制体内那不安分的伤势。
她的动作看起来依旧流畅,甚至在与一头狂化野猪擦身而过时,还能用枪杆巧妙地将其引向柳风的剑锋。但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每一次发力后,喉间涌起的腥甜,和眼前那片刻的眩晕。
每一次短暂的休整,都成了她争分夺秒的喘息与伪装时刻。
她总能找到借口离开众人的视线——去查探侧翼,去收集可能有用的药草,去确认后方是否有追踪的痕迹。然后,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她会立刻卸下所有强撑的镇定,靠着树干或岩石,急促地喘息,任由冷汗浸透衣衫,有时甚至需要再次服下丹药,才能将那翻腾的气血和刺骨的疼痛强行镇压下去。
接着,便是那套已然熟练的流程:仔细清除所有可能暴露虚弱的痕迹——尤其是咳出的血沫;用冰冷的泉水拍打脸颊,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取出那盒胭脂,指尖微颤却稳定地,将苍白掩盖,将疲惫修饰。口脂的颜色被她换成了更接近自然血色的浅樱,不至于太过突兀,又能恰到好处地提亮气色。
镜中的女子,眉眼依旧清澈,甚至因为那份刻意营造的“健康”光泽,比平时更添几分明艳。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眼底深处那挥之不去的、源于神魂的倦怠与裂痕。
她对自己说:无人知道,也挺好。
不必让玄弋哥哥担忧,不必面对苏见夏心疼的追问,不必……让他察觉到任何异样。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因为自己的伤势而拖慢整个队伍的行程,或将众人置于可能的危险中——如果敌人窥破她的虚弱的话。
只是,真的无人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