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曾与老子辩,亦共仲尼论华章。
纣王祭天同执礼,周室分疆共举觞。
秦汉宋唐皆傀儡,元明清阙尽棋方。
沧海扬尘观棋局,青史翻页听潮声。
笑拍崖肩询鸿蒙,昆仑雪满又一程。
英雄俱是潮头沫,万古独斟北斗光。”
一首诗罢,满场皆静!
这首诗……太狂了!
隐藏起来俯瞰历史沧桑;“五姓七望皆为仆”,点明其超然地位;先祖与老子辩过道,和孔子论学;与商纣王一同主持祭天,与周王室共商分封;视秦汉唐宋为傀儡,将元明清宫阙当作棋盘……这是何等的口气!仿佛华夏数千年的历史,不过是他们家族闲来旁观的一局棋!最后两句,“英雄俱是潮头沫,万古独斟北斗光”,更是将古往今来所有英雄豪杰都视作过眼云烟,唯有他们家族独享着永恒与孤高!
但凡对华夏历史文化有所了解的人,听到这首诗,无不感到一股发自灵魂的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凛然。这家伙,不,是这个家族,是真的狂!狂到没边!却也狂得让人不得不去深思其背后的底蕴。
吟诵完毕,粟侍的目光重新落回路明非身上,那狂傲之气稍稍收敛,但话语中的意味却更加清晰:
“路兄,现在你可明白?”虽然是现代社会,有些话不便明说,但我还是要坦诚相告。我们家族的那些附庸家族,无论他们在外界看来如何显赫,其家族中的小姐,在我眼中,终究是‘下人’一般。她们,哪来的资格与我妹妹粟绾并肩?”
“至于家族内部的其他族妹,血脉有亲疏,尊卑亦有别,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因此,”粟侍总结道,语气再次变得诚恳,“能配得上与我妹妹粟绾互为友伴、在她大婚之日作为伴娘在她身边的,放眼当下,我认为唯有同样非凡的上杉绘梨衣小姐、陈墨瞳小姐,以及夏弥小姐。她们的身份、她们与绾绾的投缘,都使得她们是不二人选。这并非客套,而是我粟家,以及我妹妹粟绾,基于自身立场所能给出的最高认可与诚挚邀请。”
这番话,将粟家那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超然物外甚至凌驾于王朝更替之上的庞然身影,隐约揭示出了一角。同时也将选择权,抛给了路明非和他身边的三位女孩。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等待着路明非和他伙伴们的回应。
路明非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疑,眉头紧锁,仿佛内心正在进行着无比激烈的挣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十足的为难:“粟兄,唉……不是兄弟我不想帮你这个忙,实在是……你也知道,现在这地方鱼龙混杂,水深得很。绾绾虽然是我们的好朋友,但现在她和那三本‘帝王本纪’一样,都是风口浪尖上的焦点!绘梨衣,那可是我的女友加未婚妻!诺诺师姐,还有夏弥师妹,更是我的手足姐妹,挚爱亲朋!我是说这万一……万一要是在你们那边出了一点半点差池……”
路明非话没说完,但那份“担忧”与“不舍”已经表达得淋漓尽致。
粟侍闻言,伸手捂了捂脸,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明白了,路兄。别说了,我没事也经常看《绣春刀》的。”他显然听懂了路明非那套“得加钱”的经典台词梗。
他缓缓走近路明非,姿态放松,仿佛只是好友间私语,俯身凑到路明非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或许……事后我们可以找个机会,交换一些彼此可能感兴趣的情报。比如……关于【龙族长老会】的近期动向,或者……某些关于【白王祭司殿】尘封的秘辛?不知道这点‘分量’,路兄觉得如何?”
路明非闻言,脸上瞬间露出了万分惊讶的表情——他惊讶的并非粟侍为何会知道这些极度隐秘的名词,对方都能拍卖帝王本纪了,知道一些龙族的内幕也是正常的。他惊讶的是,对方开出的价码!用这么重量级的情报,仅仅是为了换三个女孩去做伴娘?这简直像是在用传国玉玺换三颗大白菜!
“粟侍兄,”路明非的声音也压低了,带着难以置信,“别说她们仨了,就是连上我们这四个男人打包加一起,恐怕也值不了这个价吧?”他指了指自己、凯撒、楚子航和旁边的副校长。
粟侍轻轻点头,并不否认:“当然,当然不值这个价。”
粟侍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微妙而富有深意,“但是,我们是什么?是朋友啊,路兄。或许,以后还会是盟友。既然是现在的朋友,未来潜在的盟友,那么,我们粟家愿意向朋友展示我们的诚意,也愿意向未来的盟友,提前展示我们应有的……价值与资源共享的意愿。”他微微一顿,像是给了路明非一个缓冲,“路校董,需不需要和昂热校长商量一下?”
路明非立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锐利而肯定,刚才那副犹疑挣扎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不用。这个主,我还是做得了的。”
路明非转过身,脸上换上了轻松的笑容,对着绘梨衣、诺诺和夏弥说道:“师姐,师妹,绘梨衣,看来要辛苦你们仨跑一趟了。再说,绾绾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咱们也真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嫁不是?那得多可怜。”
这变脸速度,看得凯撒都微微挑眉,楚子航面不改色但眼神微动,诺诺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夏弥偷偷吐了吐舌头。
路明非又转回头,看向粟侍,脸上带着“体贴”的笑容:“不过,粟侍兄,后面我们要是想她们仨了,不知道能不能随时去看看?毕竟你也知道,男女朋友嘛,现在都在热恋期,不怎么习惯分开。”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只是担心女友,但潜台词依旧是试探和确保己方人员的安全与自由。
粟侍闻言,朗声一笑,态度非常大方:“路兄说的这是哪里话!家里是诚心请三位小姐去做伴娘,是贵客,又不是带去做人质,或者是囚禁她们。你们想跟着,尽管跟着去就行!我只是觉得,咱们男孩子,对于那些女孩儿家的穿衣试装、梳妆打扮什么的,多半没什么兴趣,待在旁边也无聊,所以才没主动提。既然路兄你们都有兴趣,那欢迎大家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在装扮上给点宝贵意见呢!”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诚意,又暗戳戳地调侃了一下路明非他们。
交易完成,瞬间,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瞬间变得“融洽”无比,互相拍着肩膀,大谈特谈“友谊万岁”、“盟友可贵”,那副互相算计又心照不宣的模样,其无耻程度深深震惊了在场的其他人。
凯撒抱着手臂,低声对楚子航和诺诺说:“我现在相信他们是真能成为朋友了。”
楚子航默默点头。
诺诺轻笑:“一丘之貉。”
夏弥小声补充:“臭味相投!”
绘梨衣想要反驳一下,可是很难替路明非证明什么,总之在她心里路明非是最好的。
最后,路明非仿佛才想起什么,对粟侍说道:“粟兄,那你先回去吧。我得好好跟她们仨交代一下‘规矩’。毕竟,她们仨姑娘都是老大、师兄,还有我的掌中宝、心头肉,平日里不像你们大家族出来的,规矩那么多,比较随性。我得好好叮嘱一下,免得去了给你添麻烦,闯出什么祸来就不好了。”这话明着是说自己人需要管教,暗地里却再次强调了这三个女孩的重要性,以及她们背后站着的男人不好惹,以及最后他们还有话要交代。
粟侍心领神会,轻轻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栋显然是粟家内部使用的、装饰雅致的楼阁:“路兄请便。准备好了,带三位小姐去那边就行,自会有人接待。”说完,他再次对众人颔首示意,便带着那队护卫,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带着家主的从容。
待粟侍走远,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看向自己的同伴们,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路明非脸上那副“奸商”谈妥生意的表情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立刻转身,压低声音,用最快的语速将刚才与粟侍耳语的内容——关于【龙族长老会】和【白王祭司殿】的情报交换提议——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同伴们。
情况陡然变得复杂而微妙。
“各位,情况就是这样。”路明非扫视着凯撒、楚子航、副校长和诺诺,绘梨衣和夏弥也在认真听,“虽然不清楚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抛出的饵,确实够分量。我想搞清楚他们的真实意图。”
短暂的沉默后,凯撒开口:“风险与机遇并存。目前看来,他们如果有恶意,有更隐蔽、更有效的手段带走绘梨衣她们,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正式邀请。正如那句中国老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粟家本部就在这里,他们承担不起与我们彻底撕破脸的后果。”
楚子航冷静地补充,逻辑清晰:“从战略层面分析,如果这仅仅是一次友善的伴娘邀请,并且能借此机会真正与粟家建立稳固的友谊乃至盟友关系,长远来看,收益巨大。一个扎根数千年、底蕴深不可测的混血种世家作为盟友,价值难以估量。”
副校长灌了一口酒,咂咂嘴:“富贵险中求嘛!而且那小子开的价码,确实让人心动。龙族长老会,白王祭司殿的秘辛……啧啧,值得赌一把。”
虽然存在冒险的嫌疑,但综合权衡之下,众人都认为这个险值得一冒。首要原因是并未察觉到粟家明显的恶意,其次是潜在的回报太过诱人。
决定既下,接下来便是周密的安全部署。三个男孩和副校长立刻将绘梨衣、诺诺、夏弥围在中间,开始了细致的交代。
楚子航率先开口:“你们三人,务必待在一起,绝对不要分开。夏弥你是她们之中最强的,要保护好绘梨衣和诺诺。”他看向自家小女友,眼神中带着信任与托付。
夏弥难得收起了嬉笑,认真地点了点头:“明白,师兄!包在我身上!”
路明非紧接着强调:“听到没?在一起!哪怕是上厕所,都得一起去!一个人进去,另外两个就在门口守着!绝对不能落单!”他看向绘梨衣,尤其不放心地补充,“绘梨衣,一定要紧紧跟着诺诺姐和夏弥姐,知道吗?”
绘梨衣用力地点点头,小手握紧:“嗯!和诺诺、夏弥,一起!”
凯撒则从策略角度提醒:“记住,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先装作不知道,保持镇定。绝对不要当场点破或者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更不要直接用手机通知我们,说不定手机被监听了也不一定。”
副校长嘿嘿一笑,拿出三个女孩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操作着,通过EVA的远程链接植入了一个特定程序:
“好了,小玩意儿搞定了。程序设定好了,每过十分钟,会自动向我们这边发送一个特定的安全信号。如果连续十分钟,我们没收到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的信号……”副校长的笑容变得有些冷冽,“那就别怪我们直接掀桌子了。”
一番密集的叮嘱,事无巨细,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三个女孩听得连连点头,到最后几乎都有些晕头转向了。
诺诺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好了,知道了,再听下去我耳朵都要起茧了。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
夏弥也嘟囔道:“就是,感觉我们像是要去龙潭虎穴似的。”
绘梨衣虽然没说话,但也眨了眨大眼睛,表示信息量有点大。
尽管嘴上抱怨,但她们都明白,这是伙伴们极致的关心。
实际上,路明非他们之所以最终同意让三个女孩去“冒险”,更深层的原因,是源于长时间接触下来对粟家建立起的一种微妙的信任。
从他们入住粟家本部以来,对方在各方面都照顾得无微不至,这种细致并非那种刻意讨好、带着明显目的的获取信任,更像是朋友之间自然而然的关照。这种感觉,让他们潜意识里更愿意相信粟家此次的邀请是善意的。
另一边,粟侍带着护卫队不疾不徐地往回走。
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任秋,脸上带着些许犹豫,最终还是低声开口询问道:“家主,属下愚钝。为什么要特意带上那三位姑奶奶?这似乎……并不完全符合老板之前的安排和布局。”
粟侍脚步未停,目光看着前方:“小秋啊,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下一盘必胜的棋吗?”
他轻轻摇头,“不,鬼知道最后上演的,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婚礼,还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葬礼。虽然我们都倾尽全力希望是前者,但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迎接后者。”
“在这种情况下,那三个姑奶奶,尤其是上杉绘梨衣,要是掉了一根头发,蹭破了一点皮……你觉得她们背后的尊主会怎么样?他怕是真的会发疯,不顾一切地掀翻整个棋盘!到那时,局面将彻底失控。”
任秋闻言,神色一凛。
粟侍继续道:“与其让她们留在混乱可能发生的核心区域,不如我们主动将她们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只要她们在我们这里安然无恙,那么无论后面发生什么,路明非那边的怀疑和怒火都会大大降低。而且,别忘了老板的意思,我们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向尊主暴露。所以,如果后面的事情顺利,白王被成功拉拢,我们就可以继续隐藏在暗处,通过‘盟友’的身份,向他们输送关于长老会、关于陈家的情报,引导他们去解决这些麻烦。老板让他们解决陈家,而【长老会】与陈家早有勾连,这本质上并不冲突,而且今天传来的情报,美国那边出现了死侍,很显然,有些东西按捺不住了。”
任秋这才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低声道:“家主英明!深谋远虑,属下不及。”
粟侍笑骂着轻轻踢了任秋一脚:“少拍马屁!赶紧去办事。通知你们刑部的人,把手头上一些非紧要的活计先放一放,抽调人手,和兵部加强联动,把三位姑奶奶即将前往的那片区域的安保力量给我再加强一倍!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连只可疑的蚊子都不能放进去!当然也别做的太过了,让她们以为是我们在监视她们。”
“是!家主!”任秋神色一正,立刻领命,快步离去安排。
粟侍独自站在原地,望向路明非他们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擂台,眼神深邃难明。这场大戏的帷幕已经拉开,各方角色均已登场,接下来,就看命运的天平会倾向哪一边了。他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将剧情推向老板所期望的那个结局——一场婚礼,而非葬礼。
‘小白,哪怕你背弃了神明,神明却还在护佑着你,希望你能按照命运的轨迹,找到真正的自我,愿你我在未来万年,还能举杯对饮,拉塔托斯克,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