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铃声刚落，青砖瓦房的考场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桌椅挪动声。张嘉豪将铅笔轻轻放进透明笔袋，起身时瞥见邻桌考生还在对着答题卡涂涂画画，被监考老师轻声提醒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笔。走出考场大门，六月的阳光带着灼人的热度，晒得柏油路都泛着微光，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挤满了等候的家长和小贩，吆喝声、谈笑声混在一起，透着考完试的松弛感。
“嘉豪！这边！”陈雪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她穿着浅色连衣裙，手里举着两支刚买的冰棒，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李伟跟在她身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容：“可算考完了！我现在只想回家睡三天三夜！”
张嘉豪走过去接过冰棒，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驱散了考场里的闷热。冰棒是橘子味的，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带着几分童年的味道。“慢点吃，别呛着。”他看着李伟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三人刚走到自行车停放处，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略显傲慢的招呼：“张嘉豪，等一下。”
回头望去，一个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的男生正快步走来，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他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走路时胳膊摆动的幅度很大，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光鲜的男生，一看就家境不错。正是之前招生老师提到的邻市对手——赵天宇。
赵天宇走到张嘉豪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听说你数学考得不错，连最后那道超纲题都做出来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几个考生听清，不少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张嘉豪握着冰棒的手顿了顿，平静地回应：“运气好而已。”
“运气？”赵天宇嗤笑一声，从牛皮纸信封里抽出几张纸，递到张嘉豪面前，“这是我爸托人找的奥数真题，一共十道题，咱们比一比，谁先做完，谁的正确率高。输的人，高中重点班自动退出，怎么样？”
纸上的题目是用钢笔手写的，字迹工整，油墨还带着淡淡的清香，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过的。周围的考生顿时议论起来，有人小声嘀咕：“这不是邻市的学霸赵天宇吗？听说他数学拿过省竞赛奖呢！”“张嘉豪敢接吗？他虽然这次中考考得好，但奥数和中考不是一个量级的吧？”
李伟顿时急了，往前一步挡在张嘉豪面前：“你什么意思？刚考完试就找茬？赢了又能怎么样？”
赵天宇瞥了李伟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我只是想看看，所谓的‘天才’到底有多少真本事，别是靠着运气才考了个好成绩。”
陈雪也皱起眉头，拉了拉张嘉豪的胳膊，轻声说：“别理他，我们回家吧。”
张嘉豪拍了拍陈雪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然后抬头看向赵天宇，目光坦然：“赵同学，我承认你很有实力，但我觉得没必要比这个。”
“怎么？不敢？”赵天宇挑眉，语气里的挑衅更浓了，“还是说，你知道自己比不过？”
“不是不敢，是没必要。”张嘉豪将没吃完的冰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声音清晰而坚定，“中考只是人生的一个起点，不是终点。高中的竞争是长期的，靠的是日复一日的积累和沉淀，而不是一时的胜负。奥数题做得好，不代表高中三年就能一直领先；今天赢了这一场比试，也不代表未来就能笑到最后。”
他顿了顿，看着赵天宇眼中的惊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但真正的强者，不是通过打压别人来凸显自己，而是在相互学习中共同进步。高中三年，我们有很多机会在课堂上、在考试中一较高下，何必急于这一时？”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不少考生露出赞同的神色。刚才还觉得赵天宇气势十足，此刻对比之下，反而显得张嘉豪格局更大。
赵天宇脸上的傲慢僵了一下，握着奥数题卷的手指紧了紧。他原本以为张嘉豪会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被激怒后立刻答应比试，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冷静，甚至反过来给了他一课。他心里有些不服气，嘴上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梗着脖子说：“哼，说得比唱得好听，我看你就是怕输。”
“是不是怕输，高中三年自见分晓。”张嘉豪笑了笑，没有再和他争辩，转头对陈雪和李伟说，“我们走吧。”
三人转身解开自行车的铁链，正要推车离开，赵天宇突然开口道：“等等！”
张嘉豪回头，只见赵天宇将奥数题卷塞进信封里，虽然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屑，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敌意：“你说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高中三年，我会盯着你的。”
“随时欢迎。”张嘉豪点点头，推着自行车率先往前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从容而坚定。
赵天宇站在原地，看着张嘉豪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身后的跟班忍不住问道：“宇哥，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赵天宇收起信封，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没想到这张嘉豪还真有点不一样。不过，高中重点班的第一，只能是我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摩托罗拉bp机，按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他看了一眼，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嘉豪和陈雪、李伟骑着自行车，沿着柏油路慢慢前行。路边的稻田里，稻穗已经泛黄，随风摇曳，带着丰收的气息。偶尔有拖拉机从身边驶过，留下一串轰鸣的声响和漫天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