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的镇子还浸在微雨里，青石板路被打湿后泛着暗亮的光，张嘉豪背着装着准考证和文具的帆布包，站在自家院门口时，王建军已经推着两辆永久牌自行车在雨棚下等他了。车后座绑着蓝色塑料雨披，车把上挂着两个温热的馒头，舅舅粗粝的手掌在衣角上蹭了蹭：“都检查好了？准考证、中性笔、橡皮，没落下吧？”
张嘉豪点头，指尖触到帆布包里硬硬的准考证，纸边已经被他摩挲得有些发软。昨天傍晚王虎气喘吁吁跑到他家，说在镇子西头的游戏厅门口，听见林薇薇跟两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嘀咕，要在中考当天拦住张嘉豪，“让他赶不上第一科考试”。王虎说那两个混混是邻镇出了名的闲汉，平时靠敲诈学生零花钱过活，林薇薇塞给他们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纸币，眼神阴得吓人。
“不能掉以轻心。”张嘉豪当时就拨通了老杨的传呼机。老杨是街道治安巡逻队的，之前王虎被这伙混混堵在巷子里勒索时，就是老杨路过解了围，为人最是仗义。传呼机回过来的消息很简洁：“明早五点五十，镇西路口见，我守着。”
父亲张建国也推着车走了出来，车后座垫了两层厚棉垫：“路上慢点开，雨不大，不用急着赶。”他昨晚特意把自行车链条上了油，车铃也擦得锃亮，此刻手里还攥着一把折叠伞，“万一雨下大了，就撑伞走，别淋着感冒。”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往镇子东头的考点去，雨丝飘在脸上微凉，路边的早点摊已经冒起了热气，油条在油锅里炸得滋滋响，摊主用搪瓷杯盛着豆浆，吆喝声在清晨的空气里散开。张嘉豪瞥见陈雪和李伟在前面的路口等他，陈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外套，头发扎得整齐，李伟则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得卷边的英语单词册。
“都准备好了吗？”张嘉豪骑到他们身边，放慢了车速。
陈雪点点头，眼底带着点紧张：“昨晚复习到十点，应该没问题。”她看了看张嘉豪身后的王建军和张建国，“叔叔、王叔叔也一起去呀？”
“保驾护航嘛。”王建军爽朗地笑了，“你们是咱们镇子的希望，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五个人骑着自行车排成一列，沿着湿漉漉的街道往前赶。快到镇西路口时，张嘉豪瞥见路边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穿深色外套的身影，正是老杨。他冲老杨使了个眼色，老杨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往路口中间挪了挪。
刚过路口，就见三个身影从巷子里窜了出来，拦在了路中间。为首的正是那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嘴里叼着根烟，双手叉腰：“小子，站住！想过这条路，先留下买路钱！”另外两个混混一左一右站着，故意把胳膊搭在对方肩膀上，挡住了大半条路。
张建国刚想上前理论，王建军已经先下了车，往前迈了两步：“你们想干什么？这几个孩子要去参加考试，耽误了你们赔得起吗？”
黄毛混混上下打量着王建军，嗤笑一声：“关你屁事！识相的就赶紧躲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他说着就伸手去推王建军的肩膀，王建军侧身一躲，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拧，黄毛疼得“哎哟”叫了一声，烟也掉在了地上。
“光天化日之下拦路，你们就不怕被人看见？”王建军的声音沉了下来，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另外两个混混见状，立刻抄起路边的木棍就冲了上来。就在这时，老杨从树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橡胶棍，沉声喝道：“住手！你们是不是忘了上次在巷子里的教训？”
三个混混看到老杨，脸色瞬间变了。黄毛挣扎着想要挣脱王建军的手：“杨哥，我们就是跟这几个孩子闹着玩的，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