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具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进行了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实验,似乎在尝试复制或者激活什么。
后来,他/她突然离开了,像来时一样突兀。只留下话来,这里由“上面”派人接管。
然后,孙告来了。
我知道他是这里的最高领导,因为所有人都这么叫他“孙主管”或者“孙大人”。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笔挺的、料子很好的制服,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耐烦的神情。
他手底下有一批人,名字我记不全,只记得有几个队长模样的,眼神跟鹰一样,看我们这些底层如同看蝼蚁。
孙告的到来,意味着我好日子——如果之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活着也能算好日子的话——彻底结束了。
压迫!
无尽的压迫!
白面具在的时候,虽然也冷酷,但至少秩序分明,只要我不越界,就能活着。
孙告不同,他和他的人,似乎以折磨、压榨我们这些“旧时代残留”为乐。
配给的食物更差了,几乎是散发着馊味的糊状物。
工作量却大增,不仅要巡逻原本的区域,还要被强制去清理一些危险的、丧尸密集的通道,美其名曰“废物利用”。
稍有懈怠,轻则鞭打,重则直接扔进丧尸堆里。
我活得比以前更凄惨,更像一条狗。
唯一没变的,是我依旧被允许待在我的“观察区”,守着“样本”。
我猜,孙告大概是接到了白面具的什么指令,或者,他也对“样本”和我这个“免疫体”感兴趣,想看看能有什么“惊喜”。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压迫下,我麻木的心灵几乎快要彻底死去。
直到他们绑来了那个女孩。
那天,两个孙告手下的守卫粗暴地拖着一个挣扎的身影,扔进了离我不远的一个空置的隔离笼里。
那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即使满脸污垢,头发散乱,也掩不住她惊人的漂亮。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含着两汪清泉,即使在绝望中也带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强。
他们命令我,“看管好她,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等守卫骂骂咧咧地走远,我才敢慢慢靠近笼子。
女孩警惕地缩在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你…你别怕,”我干涩地开口,声音沙哑得自己都陌生,“我叫李伟,是这里的…保安。”
她看着我,眼神里的警惕稍减,但依旧充满防备。
“你叫什么名字?”
我问。
“…孙锦鲤。”
她小声说,声音很好听,像风吹过风铃。
孙锦鲤…名字真好听。
像旧世界里,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方?
过了几天,又一个男人被关了进来,就关在孙锦鲤旁边的笼子里。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清癯,穿着一身虽然脏污但能看出原本质地不错的月白色长衫,气质很特别,跟这个血腥污浊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脸上没有太多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忧虑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平静。
通过断断续续的交谈,我得知他叫赵七棋。
而孙锦鲤,就是他的妻子。
他们是被人从外面一个幸存者据点里抓来的。
孙告的人用孙锦鲤威胁赵七棋,逼他为他们“办事”。
办什么事,赵七棋没说,但我猜,肯定跟他的“能力”有关。
我隐隐感觉,这个赵七棋不简单。
同是天涯沦落人。
看着他们夫妇被迫分离,被关在笼子里如同牲畜,我心底那点早已冻结的同情,竟然微微松动了一下。
我觉得我和他们一样,都是这末世里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我开始经常趁着巡逻的间隙,偷偷溜到赵七棋的笼子边,跟他聊几句。
他懂得很多,说话不紧不慢,条理清晰。
从他口中,我知道了外面世界的变化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丧尸在不断进化,出现了更多可怕的变异体,幸存者据点朝不保夕,人类的地盘在被不断压缩。
他也告诉我,“核心”组织远比我想象的庞大和黑暗,孙告只是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
最神奇的是,赵七棋预测事情非常准。
比如哪天孙告会下来巡视,哪个守卫会倒霉,甚至下一次配给的食物会是什么味道(虽然都很难吃),他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我开始佩服他,私下里,我偷偷叫他“卧龙先生”,像旧时代评书里那个神机妙算的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