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黑娃就在桥辞口的天锡楼饭庄点了几道拿手清真菜——葱爆羊肉、红烧牛尾、珍珠鱼丸、波斯羊腿。
他让伙计五点整送到甜水井胡同口,自然有人接应。
他自己早早备好了时蔬,请翠娥婶子炒几个家常小菜。凤翔烧酒呢,已经用酒壶温得暖暖和和。
王来升带着威廉准点回来,给黑娃介绍道:
“威廉,这是我侄子,章宗义。”
又扭头对黑娃说:“宗义,这位是威廉先生,德国人,我在火药局的好朋友。”
黑娃一看,三十岁左右,身体比较壮实。
他赶紧双手抱拳,咧嘴笑道:“威廉先生,久仰大名!”
威廉哈哈一乐,用生硬的汉语夸道:“奥,好结实的身板,真像个武士!”
说完,嘴里还“嚯嚯哈嘿”地配着音,手舞足蹈比划起中国功夫来,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三人落座,刘小丫端菜倒茶。
黑娃给每人斟满小酒盅,只见威廉伸长脖子猛吸一口气,眯眼陶醉道:“好酒!秦地的凤翔烧酒,香!烈!”
话音刚落,他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咂咂嘴,大拇指竖得老高。王来升和黑娃也乐得哈哈大笑,跟着干了一杯。
威廉抓起酒壶,给自己又倒满一盅,仰头干了,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笑道:“这酒,像团火!够劲儿!”
王来升看他喝得痛快,心里也舒坦,笑着夹起一块油亮的葱爆羊肉放进他碗里:“威廉先生,您要是喜欢,往后常来,咱们接着喝!”
威廉眼睛一亮,大拇指又竖起来:“好!下次,我也带瓶德国的雷司令葡萄酒来,大家一块尝尝!”
黑娃笑道:“那敢情好!咱不光喝凤翔烧酒,也开开洋荤!”
三人相视大笑,席间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气氛愈加热闹。
威廉忽然放下酒盅,正色道:“王队官,今天这么隆重请我喝酒,准是有事。趁现在谈吧,待会儿我就喝迷糊了。我们是朋友,我得讲情义。”
王来升听完,接话道:“我这宗义侄儿还是同洲府乡兵所的团总,也想练新军,打算置办些洋枪。”
黑娃默契地掏出乡兵所的公文,递到威廉面前。
威廉接过公文,仔细瞧了瞧,眉头微皱:“地方军队,买洋枪,可不容易啊!得从德国运,手续多,耗时长。”
王来升和黑娃对视一眼,齐声道:“还请威廉先生多费心!”
威廉摆摆手:“你们是我的朋友,我尽力。不过,洋枪金贵,你们银子可备足了?”
黑娃拍了拍腰间,笑道:“只要能弄到手,银子管够!”
威廉点点头:“好!先喝酒,洋枪的事,包在我身上。”
王来升和黑娃大喜:“来,喝!”
三人再次举杯畅饮,席间更加热络。结果是威廉和黑娃都喝得东倒西歪,当晚就歇在了王来升家的客房里。
第二天清早,威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醒来,嘴里还留着凤翔烧酒的辛辣劲儿。
他走到院里,深深吸了口清晨的鲜气,正想伸个懒腰活动筋骨,忽听后院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呼喝声。
威廉好奇地循声走去,只见黑娃正在空地上练拳,一招一式虎虎生风,气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