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在遥远的“堕落方舟”赌场深处,江宅拒绝了雷烬等人递上的、闪烁着诱人星光的“人生模拟”碎片,目光却死死锁定在赌场后方一条不起眼的、由两名气息晦涩机器人守卫的通道。他的精神力如同最细微的触须,捕捉到了通道尽头传来的、极其隐晦却让他心跳加速的能量波动——那气息,与带走玛格丽特的牧师塞拉斯·光抚者身上残留的圣洁与冰冷交织的能量,有着一丝微妙的相似!赌场内疯狂汲取生命能量的管道网络中,有极其细微的一缕分支,正通往那个方向!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林悦,嘴唇微动,声音压成一缕极细的线:“悦悦,感觉到了吗?塞拉斯的气息……在那边。这赌场吸取的生命能量……有一部分似乎也被导向同一个地方。”
林悦周身圣光微微波动,琥珀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冰冷的锐意,轻轻颔首,目光同样锁定了那条通道,圣光在体内无声流转,做好了随时爆发的准备。
无需言语,两人如同最默契的影子,在流光溢彩却死气沉沉的赌场深处无声穿行。目标明确——那扇通往未知与危机的门。
推开贵宾室沉重的合金门,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喧嚣彻底消失,只有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空气里弥漫着顶级能量熏香的味道,却掩盖不住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枯槁。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黑曜石赌桌泛着幽冷的光泽,如同吞噬光线的黑洞。
桌旁,背对着门口,端坐着一个身影。纯白的神袍纤尘不染,金色的长发流淌着淡淡的光晕,仅仅是背影,就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神圣感召与绝对秩序的压迫感。他似乎对身后的来人毫不意外,缓缓转过身。
塞拉斯·光抚者。
温和的脸庞,带着悲悯众生的神性光辉,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冻结的、毫无波澜的深潭。他手中把玩着三张材质奇特的纯白纸牌,纸牌薄如蝉翼,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能量承载特性。
“比预想中来得慢了些,迷途的羔羊们。”塞拉斯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像冰冷的丝绸滑过皮肤,不带一丝暖意。“旅途是否愉快?这堕落方舟的‘风景’,可还入眼?”他的目光扫过江宅压抑着怒火的眼,最终落在林悦身上,那冰蓝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少废话!”江宅一步踏前,狂暴的怒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周身升腾,空间在高温下微微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死死盯着塞拉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玛格丽特,是不是你带走的?她在哪?!”
塞拉斯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如同神只俯瞰凡人的挣扎。他优雅地将手中的三张纯白纸牌在光滑的黑曜石桌面上轻轻摊开,发出清脆的微响。“多么直接而焦灼的灵魂啊。”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指尖拂过纸牌光洁的表面,“既然追寻至此,何必急于一时?不如…玩个小游戏?”
他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目光再次落在林悦身上,那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赢了我,我便告诉你那女孩的下落,并保证她安然无恙。”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而充满不容置疑,“若你输了…”他的指尖,带着审判的意味,直指林悦,“这位体内蕴藏着慈悲法则光辉的‘生命女神转世’,需随我离开。她与你纠缠,只会蒙尘神性,阻碍她重拾真正的权柄与荣光。”
“放屁!”江宅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极致,紫色的怒焰几乎要冲破他的瞳孔喷涌而出。星怒法则在体内狂暴运转,空间发出细密的碎裂声!带走林悦?这触碰了他绝对不可逾越的逆鳞!相比起找玛格丽特复仇,林悦的安危是他心中不可动摇的第一位!什么“生命女神转世”,什么“蒙尘神性”,这些在他听来,不过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神企图染指林悦力量、强行拆散他们的卑劣借口!林悦就是林悦,是他要用生命守护的人,仅此而已!
他一把拉住林悦的手腕,那触感冰凉却让他无比安心。
“我们走!悦悦!”江宅的声音斩钉截铁,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玛格丽特的下落,我们自己查!这种鬼地方,多待一秒我都嫌脏!”
他拉着林悦,转身就要离开这片充满算计与恶意的贵宾室。黑曜石桌面冰冷的光泽映着他决绝的背影。
“哦?这就放弃了?”塞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如同猫戏老鼠,在两人即将踏出门口的瞬间再次响起。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江宅和林悦灵魂最深处的旧伤。
“真是遗憾。我还以为,来自那颗被‘渊’彻底吞噬的蓝色星球——地球的幸存者,会对他们同胞最终的归宿,有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兴趣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江宅猛地刹住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他缓缓地转过身,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拉长,将那份“难以置信的僵硬”表演得淋漓尽致。眼中的紫色怒焰如同被强行掐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刻意营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毁灭性黑暗深渊。那深渊的核心,是精心调动的、被放大到极致的“冻结的恨意”,如同万年玄冰包裹着沸腾的岩浆,足以让任何旁观者——尤其是自以为掌握主动的塞拉斯——感到心悸。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鱼儿,上钩了。终于提到“归宿”了!
塞拉斯?光抚者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继续滴落,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们预设的“痛处”:“我知道,你们来自地球。地球已经被‘渊’吞噬了,这应该是三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渊’趁着虚寂牢笼防御薄弱的时候,逃出去一丝魂魄,逃入昆仑星域,吞噬了地球。”他微微停顿,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试图从两人凝固的表情和僵硬的肢体中榨取出更多“真实”的痛苦与震惊,一丝残酷的满意在他眼底掠过。他以为他在撕开伤口,却不知猎物正将伤口作为诱饵。
他缓缓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这丝魂魄已经被巡天院院长亲自抓回来,重新关押在虚寂牢笼。那么…”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自以为精准的诱惑,抛出了致命的钩子:“你们想不想知道,那些被‘渊’吞噬的亡灵,现在…在哪里?”
核心目标出现!亡灵的下落!江宅和林悦的灵魂深处同时一凛,但外在的反应却如同被引爆的炸弹!
“你…说…什…么?!”江宅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血与火灼烧着硬生生挤出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硫磺气息,完美复刻了一个初次听闻家园惨剧者应有的崩溃前兆。空气在他的“失控”下骤然变得粘稠如胶,无形的压力让坚韧的黑曜石桌面都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吱”呻吟!星怒法则在他体内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咆哮奔腾!时间碎片紊乱、空间涟漪扭曲、火焰虚影升腾、醉意狂潮翻涌、潮汐引力拉扯……无数法则碎片在他身周疯狂碰撞、激荡、融合!一个狂暴、扭曲、极不稳定的微型领域瞬间形成!领域内光线诡异地折叠,重力场失去平衡,细小的尘埃和能量碎屑违反常理地悬浮、震颤,空间壁障发出细微的龟裂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将一切卷入法则乱流!这力量狂暴而逼真,却如同提线木偶,被他强大的意志力死死约束在“失控边缘”,既展示毁灭性的愤怒,又不至于真正暴走伤及自身或林悦——一场精妙绝伦的能量表演。(内心:老狗,感受到我的“失控”了吗?这怒意够不够买你的情报?)
林悦同样“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才“勉强”依靠着江宅的手臂站稳。她紧紧抓住江宅的手臂,纤细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透出惊人的惨白,完美演绎了一个被噩耗瞬间击垮的柔弱形象。她琥珀色的眼眸中,原本内敛的圣光“剧烈”地波动、沸腾,如同风暴中濒临破碎的镜面,巨大的“悲伤”、“愤怒”与“难以置信”交织翻滚,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圣光的闪烁,都在无声地呐喊:这个消息太残酷了!我们无法接受!(内心:渊…虚寂牢笼…巡天院…这些关键词果然和他有关。亡灵的下落…必须套出来!)
塞拉斯·光抚者平静地欣赏着两人灵魂被这残酷真相彻底撕裂的剧震,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掌控全局的、冰冷到极致的快意。他确信自己精准地命中了目标最脆弱的部分,将他们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轻轻点了点桌面上那三张纯白如墓石的纸牌,动作优雅得像是在为注定落网的猎物布置最后的晚餐:“坐下,玩一局。赢,你们想知道的一切,包括那些迷失在‘渊’之腹中、或许尚存一丝灵光的‘亡灵’所在,我都会告知。规则很简单。”他指尖划过牌面,“‘记忆扑克’。每人三张牌。将你最精纯、最强烈、最具力量特质的记忆,注入其中。但记住,注入同一张牌的记忆,其‘属性’必须唯一且纯粹。”
他微微停顿,指尖在虚空中勾勒出几道代表力量层级的、由高到低的光影:“光明、生命、智慧、大地、太阳…这些正面神性,以及其对应的魔尊位格——寂灭、大日…等等。牌面将根据你注入记忆所召唤的‘神魔’投影的位格高低,显示对应的象征图案并赋予能量数值。光明神(帝俊)至高,寂灭魔尊(虚渊)至暗,其下依次是太阳神(羲和)、大日魔尊(阳烬)、生命神(句芒)、死寂魔尊(冥骸)等等。最终,三张牌的总能量值,定输赢。一局定生死,中途可弃权认输。每一轮注入一张,亮牌比拼,后手者可根据先手之牌调整策略。”他抬眼,看向江宅,“至于谁先手…看来运气在你这边。”他摊开手,掌心一枚由纯粹光能凝聚的骰子轻轻旋转,最终停在象征“后手”的符号上。
塞拉斯抽到了先手。
赌局,开始。
塞拉斯·光抚者并未立刻动作。他闭上双眼,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圣像前祈祷。一层柔和却无比纯粹、带着洗涤灵魂力量的金色光辉自他体内弥漫开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贵宾室内腐朽的空气仿佛被净化,连角落的阴影都似乎淡了几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第一张纯白纸牌的中央。
指尖触碰的刹那,那空白牌面骤然爆发出夺目的金光!无数细密的、如同神言符文的金色纹路在牌面上急速流转、交织。一股浩瀚、炽烈、仿佛能融化星辰、统御白昼的磅礴意志从牌中升腾而起!虚空中,一个由纯粹光与热构成的、驾驭金色太阳战车的威严男性神影凝聚成形,祂手持光芒长鞭,头戴辐射状日芒冠冕,仅仅是虚影的存在,就让空间充满了无上光明与绝对秩序的威压,仿佛能定义昼与夜的界限,裁决光暗的平衡。
“太阳神,赫利俄斯。”塞拉斯的声音带着咏叹般的虔诚,呼唤着希腊神话中执掌太阳车驾的原始泰坦神只之名。牌面上,一辆由烈焰神驹牵引、燃烧着永恒之火的太阳金车图案彻底凝实,下方一个古老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太阳轮符文熠熠生辉,牌面边缘浮现出代表极高能量层级的璀璨金色刻度——9.8!接近顶点的数值!
先声夺人!属于西方至高神系(希腊/奥林波斯谱系)的太阳神威能,被塞拉斯以纯粹的光明信仰与古老知识共鸣,直接拉到了接近规则极限!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向江宅。林悦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能感受到那牌中蕴含的纯粹光之法则的强大与霸道。江宅却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灼目的太阳神牌,眼中的黑暗怒火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如同被浇上热油般疯狂燃烧起来!西方神只?光明?秩序?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与地球的毁灭,与渊的吞噬,与眼前这伪善者的嘴脸何其相似!他心中没有半分对这种“光明”的共鸣,只有被亵渎家园、同胞蒙难的滔天怒焰!
“太阳?赫利俄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江宅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我华夏先民,何曾惧过烈阳?洪水滔天,撕裂山岳,移山填海,方显我人族不屈!”他猛地抬手,五指箕张,狠狠拍向自己面前的第一张空白纸牌!
没有圣洁的金光,只有一股苍凉、雄浑、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咆哮意志轰然爆发!牌面之上,水蓝色的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瞬间在虚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但无比狂野的巨人身影!祂人面蛇身,赤发如火,周身缠绕着奔腾不息的无尽江河虚影!一股“怒触不周”的滔天恨意与改天换地的狂暴力量席卷整个房间,竟将那太阳神的温暖光辉都逼退了几分!空间在巨人虚影的怒吼下剧烈震荡!
牌面凝实——人首蛇身,踏浪驭洪!下方一个古老的象形文字“工”散发着苍茫的水光——水神共工!牌面边缘,深蓝色的能量刻度疯狂攀升,最终定格在——9.5!
仅仅比太阳神赫利俄斯低了0.3!
塞拉斯冰蓝色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看向江宅召唤出的共工虚影,又看向江宅那双燃烧着不屈怒火的眼,完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这个年轻人,竟然凭借纯粹的东方神系信仰与狂暴的怒意法则,硬生生召唤出了位格如此之高的古神投影!他并非依靠信仰的纯粹,而是以自身那融合了多种法则、被滔天怒意催发到极致的“星怒”力量,强行共鸣并显化了东方神系中象征着破坏与变革的古老存在!
第一轮,塞拉斯·光抚者(太阳神赫利俄斯,9.8)VS江宅(水神共工,9.5)!塞拉斯略胜,但差距极小!
塞拉斯的目光扫过江宅面前那张散发着洪荒水汽的共工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计算。纯粹的正面神性压制效果似乎不如预期。这个地球遗民灵魂深处的东方烙印和那股狂暴的怒意,成了最大的变数。他需要打破对方的节奏。
他再次将手指按向第二张空白牌。这一次,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化。那悲悯神圣的光辉并未完全消失,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模糊而暧昧。一丝难以察觉的、带着诱惑与堕落气息的幽暗,悄然融入他指尖流淌出的力量之中。那不再是纯粹的光,而是光与影的混合,圣洁表象下潜藏着对堕落深渊的深刻“理解”。
牌面亮起,却不再是纯粹的金色。光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金色调,神圣中透着令人不安的邪异。牌面上,光影扭曲,凝聚出一个身披华丽却破损神袍、头戴荆棘冠冕的模糊身影。祂一手持断裂的圣剑,一手却紧握着翻腾的黑雾!光与暗在祂身上诡异交融,散发出诱惑与审判并存、救赎与毁灭共舞的矛盾气息!一个扭曲的、介于“光”与“暗”之间的神文烙印其上——堕光使徒!牌面能量刻度——9.1!
一个介于西方神系高位神只与魔尊之间的特殊存在!强大,却充满了混乱与不确定性!这是塞拉斯漫长生命中对“黑暗”的认知与利用的映射,绝非纯粹的信仰!
“卑鄙!”林悦忍不住低声斥道,她体内的慈悲法则对这股混杂着堕落气息的力量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与净化冲动,周身圣光暴涨,试图驱散那令人不适的紫金光芒。
江宅看着那张堕光使徒牌,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嘲讽和暴戾的弧度。光明的牧师,为了胜利,竟主动拥抱黑暗的记忆?真是莫大的讽刺!这虚伪的嘴脸,与那些道貌岸然、最终却将地球推向深渊的所谓“守护者”,何其相似!
“黑暗?魔尊?我神州浩土,自有荡清寰宇、诛邪灭魔的英灵!”江宅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滔天怒意在他胸中翻涌,星怒法则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这一次,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开天辟地的创世神,不是移山填海的古神,而是一个在民间传说中,专司捉鬼驱邪、镇守幽冥的刚烈形象!一个代表着人间正气、对一切魑魅魍魉的绝对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