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庆帝提起朱笔,在一份空白的圣旨上挥毫泼墨,字迹沉凝如铁:
“谕京都府尹、五城兵马司:光天化日,佛门净地,竟生此等凶戾刺杀之事!尔等疏于防范,难辞其咎!限尔等三日之内,查明凶徒来历,肃清京都魑魅魍魉!若再有此等骇人之事,提头来见!钦此!”
圣旨很快由内侍监送出宫门。申饬的措辞极其严厉,措辞间充满了帝王的震怒和对京都治安的极度不满。这封圣旨,既是给范闲追凶的压力,也是给那些躲在暗处蠢蠢欲动之人的警告。然而,真正的风暴源头,又岂是京都府和兵马司能够触及的?
二皇子府,听竹轩。
“砰——!”
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四溅,沾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废物!一群废物!!”李承泽英俊的面容此刻因暴怒而扭曲狰狞,再无半分往日的温雅!他来回踱步,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六个精心培养的‘影杀’,居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杀不掉?!还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杀了个干干净净!连范无咎那老东西都被吓跑了?!这怎么可能!!”他收到行动彻底失败、死士全灭、范无咎惊退的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跪在地上的影子护卫首领(就是之前传递消息那位)头埋得更低,声音艰涩:“殿下息怒!据…据范无咎大人传回的零星消息,出手的…似乎是上次别苑门口那位…疑似大宗师级别的护卫‘小竹’…”
“她?!”李承泽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你不是说!确认她离开京都了吗?!连续五日!毫无踪迹!!”
影子护卫冷汗涔涔:“属下…属下确实反复确认过!范闲身边,这几日绝对没有她的气息!她…她就像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一样!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凭空出现…?”李承泽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能瞒过他手下最精锐的“潜影术”监视,来无影去无踪…这已经不是大宗师能解释的了!这简直是…鬼魅!他猛地想起太子那看好戏般的姿态,想起父皇申饬的圣旨…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疯狂的杀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查!给本王往死里查!那个‘小竹’到底是什么人?!她背后是谁?!是北齐?东夷?还是…宫里?!”李承泽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范闲!范闲!还有那个该死的侍女!坏我大事!本王要你们付出代价!!”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刺杀失败,不仅没伤到范闲筋骨,反而暴露了自己部分力量(影杀死士),更引出了那个神秘莫测、手段通天的“侍女”大宗师!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疯?
【崽崽崽崽!二皇子牌‘无能狂怒’模式启动!(?▽?)?】小千在林峰识海里实时转播,【能量波动:暴怒+恐惧+歇斯底里+疯狂脑补!他正在脑补崽崽你是北齐太后派来的超级间谍!(????)范无咎那边缩在皇宫角落画圈圈,能量波动:心有余悸+怀疑人生!】
林峰(此刻已随范若若回到范府静养的房间外,识海回应):【跳梁小丑。春闱放榜还有几日?】
【报告崽崽!(????)】小千立刻调出数据,【春闱阅卷已近尾声,按照惯例,三日后便是放榜吉日!现在京都的能量场已经开始躁动了!期待值、焦虑值、阴谋值都在飙升!(⊙▽⊙)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超级闷热!】
林峰站在廊下,看着范闲在院子里面色阴沉地听取高达等人的回报,以及京都府官员小心翼翼递上来的、关于那枚“刘”字铜钱的初步调查报告(自然是一堆废话和推诿)。他(小竹)的身份,经过今日之事,在真正的顶层人物眼中,恐怕已经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强大的阴影。二皇子的疯狂反扑,庆帝的深沉猜忌,以及即将到来的春闱放榜…所有矛盾的焦点,似乎都在迅速向范闲汇聚。
他缓步走到范闲身边,在众人略带敬畏和好奇的目光中(毕竟是她出手救了范小姐),声音清冷平静,如同山涧清泉,却清晰地传入范闲耳中:“范大人,小姐已服下安神汤,歇下了。太医也来看过,伤势无大碍,静养即可。”
范闲转过头,看着“小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此刻再看到这张清秀的“侍女”脸,范闲心中的感觉无比复杂。震惊、感激、吐槽、还有一丝丝后怕(若没有这家伙,若若今天…)。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微微颔首:“有劳小竹姑娘费心。”
“小竹”微微欠身,继续用那清冷的、只有范闲能听出微妙深意的语调说道:“范大人,小姐此番受惊不小。俗语云,恶犬被逼入穷巷,反扑尤烈。京都水深,人心叵测。春闱放榜在即,各方瞩目,恐多事之秋。还望大人…多加珍重,明察秋毫。”这番话,既是提醒范闲要小心二皇子后续更阴毒的反扑,也是暗示他追查凶手要抓住关键(春闱放榜时的混乱和各方势力碰撞),更隐晦地表达了对范闲本人安全的关切。
范闲看着“小竹”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深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和焦虑,眼神变得锐利而沉凝:“姑娘所言极是。恶犬虽凶,终有伏诛之日。这京都的天,也该…晴一晴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心和冰冷的杀意。
【崽崽!范闲小哥哥接收到你的‘暗号’啦!(????)】小千雀跃道,【能量波动:杀意内敛+智商重新占领高地!准备在春闱放榜搞大事!】
林峰(识海):【嗯。静待风雨。】
夜幕低垂,笼罩了经历了一场血腥刺杀后略显压抑的范府。府内加强了守卫,气氛肃杀。范闲的书房灯火通明,他正伏案疾书,一道道指令发出,调动着鉴查院的力量,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撒向京都的暗流。那枚“刘”字铜钱成了突破口,但指向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失势的礼部侍郎之子。
二皇子府邸,听竹轩内一片狼藉尚未收拾,李承泽坐在阴影里,眼神阴鸷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对着心腹低声下达着更隐秘、更毒辣的指令,目标直指即将到来的春闱放榜。
皇宫深处,庆帝合上范无咎的秘密奏报,望着摇曳的烛火,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那个神秘侍女的身影,以及…那难以揣测的神庙之影。
而林峰(小竹),则静静侍立在范若若的房门外,如同一个最忠心的守护者,识海中与小千无声交流着京都各处翻涌的能量暗流。三日后的放榜,将不再只是一场科举盛事的终结,而更像是一道点燃京都这座巨大火药桶的引信。
山雨欲来风满楼。更大的风暴,已在倒计时的滴答声中,酝酿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