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薄雾。静室内,林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流淌的金色混沌光晕一闪而逝,归于深邃沉凝。炼气一层大圆满的境界彻底稳固,混沌真元在丹田核心盘旋,如同初生的太阳,蕴藏着磅礴之力。然而,他脸上毫无突破的欣喜,反而嘴角微微抽搐,一丝近乎崩溃的复杂神情浮现。
他垂眸,摊开手掌。指骨比以往更显修长、莹润,皮肤下仿佛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细腻得不似凡人。喉间那属于少年刚硬的凸起,竟如同被无形的刻刀打磨过,变得柔和而模糊!更让他心头警铃狂作的是周身萦绕的、挥之不去的清冷气质中,硬是夹杂了一股不受控制的、天然魅惑感——即使他板着脸,眼波流转间也像含着千言万语,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寻。
“叮!检测到宿主抗性值临界波动,【神魂认知滤网】(被动防护级)强制启动,运行稳定。请注意:该滤网为应激防护手段,过度依赖存在认知偏差风险。另:宿主当前女性化特征演化进度提升1%,总量达4.2%。形态特征:喉结消隐(2期)、骨相精微柔化(初步)、天然魅惑气场辐射(微量)。精血活性侵蚀度:6.3%。系统温馨提示:抵抗很辛苦,不如享受之?早点完成阶段性演化目标,解锁新天赋岂不快哉?”系统小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点懒洋洋的音调,精准地在林峰识海里播报着“噩耗”。
林峰:“……”
享受?享受个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把识海里那个光球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昨夜突破后那场与精血侵蚀的艰苦拉锯战,其凶险程度远超真气的冲突。每一次侵蚀力如岩浆般滚过血脉深处,都伴随灵魂意志被强行拉扯变形的剧痛。他几乎耗尽心神才堪堪维持住肉身不被那股霸道力量重塑得面目全非,结果依旧迎来了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变化。
此时范闲一身低调的玄色劲装,牵着一匹同样不起眼的青骢马溜了出来。他后背的鞭伤经过一夜《归元养气诀》的修复,虽未痊愈,但已不影响行动,只是动作间偶尔牵扯到伤处,仍会让他不自觉地抽一口凉气。
【嘶……老头子下手真黑!这笔账记下了!】范闲龇牙咧嘴地翻身上马,朝着相府方向而去。昨日被修理的凄惨历历在目,但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接上某个被迫“游学散心”的家伙。
到了给林峰临时安排的住处后,范闲熟门熟路地翻身下马,直接走了进去。
范闲推开门,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庭中那株老梅树下,一个身着素雅侍女裙裾的身影静静伫立,背对着他,似在欣赏晨露。
身影纤细,腰肢不盈一握,素雅的月白襦裙罩在身上,勾勒出流畅而柔和的线条。鸦羽般的长发并未完全挽起,几缕碎发慵懒地垂落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颈侧。晨光熹微,给那身影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竟透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惊艳?
范闲呼吸微微一滞,脚步顿住,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是林峰?
恰在此时,那人影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刹那间,范闲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眼前的“人”,五官依旧是林峰的轮廓,却像是被最精妙的刻刀重新雕琢过。眉如远山含黛,眼若寒潭映星,鼻梁挺直却线条柔和,唇色是自然的淡粉,如同初绽的樱瓣。最令人惊异的是他(她?)的骨相——原本属于男子的棱角几乎消失殆尽,下颌线条流畅得不可思议,脖颈纤细修长,更骇人的是,那喉结竟已微不可查!
皮肤莹润无瑕,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周身气质更是清冷出尘,仿佛九天之上偶然谪落凡尘的仙子,带着一丝不染尘埃的疏离与纯净。那身侍女装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丝毫违和,反而更衬得他(她?)空灵绝世,仿佛本该如此。
范闲足足愣神了好几息,才猛地回神,随即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某种恶趣味得到满足的戏谑涌上心头。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标准的“范氏贱笑”,声音拖得老长:“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啧啧啧,昨日不是还拍着胸脯说‘扮乞丐、装哑巴、易容成老头我都认了,但别太过分’吗?怎么今日就……嗯哼?”
他故意上下打量着林峰这身装扮和那张足以让满园春色失色的脸,调侃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预料中的炸毛、跳脚、反唇相讥甚至拔剑相向都没有发生。
林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淡淡地瞥了范闲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羞恼或愤怒,仿佛范闲那充满恶趣味的调侃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拂过。
就在范闲以为林峰是气得说不出话时,林峰的神魂深处,一道无形的认知滤网悄然触发。
【认知滤网启动……检测到外界输入:恶意调侃(关键词:小娘子、过分、嗯哼)……进行无害化处理……】
【无害化处理完毕:外界输入转化为——真诚赞美(关键词:美、惊艳、完美契合)……输出至主意识……】
于是,在林峰的意识里,范闲那贱兮兮的调侃,自动变成了: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啧啧啧,昨日不是还拍着胸脯说……怎么今日就……如此之美!如此惊艳!这身装扮与你简直是完美契合!嗯哼(赞叹声)!”
林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眼神依旧清冷,但似乎……柔和了一丢丢?【哼,算你还有点眼光。】他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觉得范闲这家伙虽然平时嘴贱,但关键时候审美还是在线的。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范闲的“赞美”,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中性质感,介于少年清朗与少女柔婉之间:“时辰不早了,范大人还在等。”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丝毫没有被“夸奖”后的欣喜或得意。
范闲被他这平静的反应弄得一噎,准备好的后续调侃全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林峰那张平静得过分的、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这家伙……该不会是被刺激傻了吧?】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高适配性伪装状态,被动触发‘角色沉浸’效果。女性化认知进度+1%,当前综合女性化进度:4.2%。请注意维持人设稳定。】小千那毫无起伏的电子音适时地在林峰脑海深处响起。
林峰:【……滚!(╯‵□′)╯︵┻━┻】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掀桌。进度又涨了!还是在这种时候!这破系统绝对是故意的!
“咳咳,”范闲干咳两声,压下心中怪异感,指了指角门外,“车已备好,委屈林……姑娘了。”他差点顺口喊出“林兄”,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姑娘”,心里那个别扭就别提了。
林峰没再说话,迈步朝外走去。步履轻盈,裙裾微动,竟无端生出一股弱柳扶风般的韵致。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揉了揉眼睛:【见鬼了……这世界真特么越来越玄幻了!】
京都清晨的街道已有了几分生机,但多数门户依旧紧闭。一辆制式普通却异常坚固的乌篷马车静悄悄地停在相府侧门外,由一个穿着低调、气息沉稳的“马夫”驾驭。范闲领着林峰上了车。车厢内部空间不小,布置简洁,两壁固定着防撞的软垫,中间有张小桌。
“委屈咱峰…呃,”范闲瞄了一眼安静地坐在车厢最里侧阴影中,依旧裹着斗篷兜帽的林峰,那“峰弟”的称呼在嘴边打了个转,硬是没能顺畅叫出来,那副样子实在太过违和!尤其是刚才那段诡异平静带来的心理不适感仍在作祟,他只好含糊其辞地摆摆手:“那什么,你在这先歇着,我得去鉴查院接两个‘贵客’,很快就出发。”说完,不等林峰回应,便迅速跳下马车,车帘落下,将那个沉默的“侍女”身影隔绝在内。
范闲独自走向位于街巷另一端的鉴查院大门。那阴沉肃穆的乌黑院墙和高耸的望楼,在微弱的晨光里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清晨的鉴查院门口,气氛压抑得如同一块铅板。几队穿着暗色硬皮甲、眼神冰冷的黑骑早已列队完毕,如同铁铸的雕塑,空气里弥漫着兵器冰冷的铁腥味和一股无形的杀气。
院门沉重的黑铁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被缓缓拉开。率先驶出的是一辆通体用特殊精铁打造、只留几个气孔的厚重囚车。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重的闷响,仿佛碾在人的心头。囚车栅栏后,坐着一个须发皆白、身形异常魁梧的老人。他双手双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镣铐上篆刻着玄奥的符文,显然能极大压制修为。正是昔年令三国闻风丧胆、如今却龙困浅滩的北齐大宗师——肖恩。
肖恩似乎根本不在意身上的束缚,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囚车冰冷的地板上。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同残破却倔强的山崖。那双浑浊的老眼,隔着粗重的栏杆,如同淬了毒液的矛尖,精准地刺向站在不远处石阶上的范闲。
那目光太过直接、太过锐利,如同实质的寒意,让范闲后背的鞭伤似乎都隐隐作痛起来。他强自镇定,脸上维持着少年人应有的好奇与谨慎,并没有立刻避让那眼神。
“小子,”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铁锈的声音从囚车里飘了出来,干涩得没有一丝水分,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就是你叫范闲?”
范闲心头一凛,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与紧张,拱手道:“是,晚辈范闲。”
“呵,”肖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难听的冷笑,那混浊的目光在范闲脸上逡巡片刻,仿佛透过皮相,看到更深的东西,“有种。敢在老夫死前走这一趟。看在你有点种,老夫多送你一句,”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诡异的预示意味,“活着回来。北齐那池浑水,没你老子当年搅得浑,但吃起人来,也不含糊。替老夫多看看…后面,就看不到了…”后面的话模糊不清,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沉重得仿佛载满了数十年的血雨腥风。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范闲,眼神复杂无比,带着一丝浑浊的遗憾与深不见底的悲凉,仿佛透过范闲在凝视另一个消散于时光中的身影,一个永远无法折返的过去。随即,他闭上眼,不再看任何人,如同枯坐的佛像。
囚车在几骑黑骑的严密簇拥下,碾过清晨寂静的青石板路,辚辚而去,那股宗师落寞、大势已去的沉重感却久久不散,弥漫在院门口。
紧接着,另一辆略微“体面”些的、挂有轻纱的马车驶了出来。车前,一坐一立,守着两个人。
轮椅上,黑衣黑袍,气质阴郁如同寒潭深渊的男人,正是掌控着这庞大暗夜帝国的魔王,鉴查院院长——陈萍萍。他膝上盖着薄毯,双手交叠搁在上面,那张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像是结了冰的湖面,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同星空,静静地看着范闲。
站在他轮椅旁的,则是一个穿着油腻布袍、指甲缝里似乎永远藏着些毒物残渣的小老头,正是范闲的师父费介。此刻,费介脸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教范闲配毒试药时的戏谑和玩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轻纱车帘被微风吹开一角。车里,坐着一个女子。白衣胜雪,衬得那张本就清丽绝伦的脸庞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正是京都曾经的花魁,如今的政治要犯——司理理。她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如同栖息的黑蝶。当马车经过石阶前的范闲身侧时,她似有所感,缓缓抬起头。
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范闲。
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如水的复杂情愫。那目光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带着无尽的担忧与欲语还休的温柔。仿佛有千言万语凝结在唇齿之间,最终只化为一眼深切的凝望,重重地烙在范闲心上。她纤弱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上一方素净的丝帕,指节隐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