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鸟鸣中醒来,昭阳没有立刻起身。她闭着眼,感受着身体内部那片初醒的“疆域”。一种微妙的、低沉的振动感弥漫在胸腔,像阴天时厚重的云层。她知道,这是一种无名的焦虑,关于今天即将到来的项目终审,关于未来许多的不确定。
若是从前,她会立刻被这股感觉攫住,开始在脑海中预演各种可能出错的场景,心跳加速,呼吸紊乱,一天的美好清晨就此葬送。
但今天,她没有。
她只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抬头看了看自己内心的“天空”,然后平静地确认:
哦,今天早上是阴天,有点闷。
这个念头一起,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股焦虑感之间,瞬间拉开了一段微妙的距离。她不再是那片“阴天”,她是一个知晓此刻是阴天的观察者。
她起床,洗漱,做早餐。那个“阴天”的感觉依然在背景里低低地徘徊,但它不再能主导她的行为。她可以一边感受着胸口的沉闷,一边平静地给面包抹上果酱,同时计划着一天的工作。情绪还在,但它失去了呼风唤雨的能力。
去公司的地铁上,拥挤依旧。
一个匆忙的乘客重重地撞了她一下,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挤了过去。一股恼火“腾”地窜起,像夏日午后突然袭来的热浪。
她感觉到了那股灼热,但没有像以前那样,要么压抑下去生闷气,要么在心里狠狠谴责那个无礼的人。她只是再次退后一步,看着这片内心的“天气”变化。
嗯,刚刚有一阵短暂的燥热,现在正在慢慢平息。
她甚至能“看”到这股恼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阵风,吹过就散了。她没有跟着这股风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它发生,然后结束。当她不认同于这股恼火时,它甚至没能在她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项目终审会议,比预想的还要激烈。
赵琪总监和来自总部的评审意见相左,争论一度陷入僵局。昭阳作为核心汇报人,被双方反复质询。压力像不断加压的锅,会议室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紧张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悄悄向上缠绕;挫败感如同灰色的雾,在心头弥漫;偶尔,还会闪过一丝对争论双方的不耐烦,像小小的电火花。
但她没有迷失在这复杂的“气候”里。
她像一个站在安全观测站里的气象员,忠实地记录着内心“天气”的每一次变化:
“现在有强冷空气过境(紧张),伴有能见度降低(挫败)。”
“注意,东南方向有短时雷暴云团(不耐烦)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