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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腐根噬天·忠骨铸河(1 / 2)

腐根暴动与雨林忠骨

地脉崩塌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苏醒,蛇神祭坛被撕裂的创口喷涌出粘稠的紫黑色浆液,混合着地底深处亿万年沉淀的腐殖气息。

整个活化影木林在剧烈的震颤中哀嚎,那些曾疯狂扭动的猩红眼球此刻纷纷爆裂,流淌出沥青般的脓血。

大地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面团,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沟壑,黄金旗舰“吞海号”在剧烈摇晃中艰难地维持着悬浮姿态,舰首撞角上,赫连飘渺的金甲反射着幽暗天光,她手中的封印石搏动得愈发急促,仿佛一颗即将破壳的恶魔之卵。

“稳住舰身!启动所有反重力符文!”赫连飘渺的嘶吼穿透风暴。舰桥内,黄金军团的术士们面色惨白,将魔力疯狂注入脚下镌刻着繁复纹路的金属地板。船体下方,原本盘根错节的活化影木根系正被一股来自地核深处的恐怖力量撕扯、扭曲。这些曾缠绕祭坛的魔化藤蔓,此刻如同垂死的巨蟒般疯狂拍打地面,抽裂岩石,溅起混合着腐叶与碎骨的泥浪。

“姑姑,赫连飘渺你这毒妇!地脉核心正在被那石头抽干!”赫连骁在颠簸的祭坛废墟上大吼,他搀扶着失血过多、面色如纸的申屠月。江牧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按在龟裂的玄武岩上,额角青筋暴起。他周身翠绿藤纹狂闪,正竭力沟通脚下这片濒临崩溃的大地。“它在吞噬…吞噬一切生机!”他艰难地嘶喊,豆大的汗珠滚落,“古林的意志在悲鸣!”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吟唱穿透了腐化的喧嚣。精灵叶歌的身影出现在祭坛边缘一株尚未完全倾倒的巨大榕树之巅。她银白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双手虚抱胸前,掌心悬浮着一枚流转着翡翠光华的种子——那是生命古树赐予的“森之心核”。古老的精灵咒文如清泉般流淌而出,带着抚慰创伤的力量。

“扎根吧,古林的子民!缠绕那亵渎之舟!”叶歌的声音仿佛与整片森林共鸣。

随着她的吟唱,祭坛周围尚未被完全腐化的古树根系骤然暴动!粗壮如巨蟒的根须破土而出,带着积蓄千年的地脉之力,虬结缠绕,如同无数条复苏的森林之臂,狠狠抓向半空中的吞海号!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刺破天际。数十条裹挟着泥土芬芳的巨大根须,死死箍住了吞海号暗金色的舰体。黄金舰队的护卫舰试图靠近救援,却被其他暴起的根须凌空抽爆,化作燃烧的火球坠落林海。

“干得不错!”独孤逸尘精神一振,手中木剑青光大盛,正要飞身支援。

“别过来!”叶歌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痛苦。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剧烈颤抖。只见那些缠绕着吞海号的粗壮根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恐怖的异变!

根须表面覆盖的湿润青苔和树皮迅速剥落、碳化,露出下方蠕动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紫黑色脉络。

封印石散发的幽紫光芒如同剧毒染料,顺着根须疯狂蔓延、渗透。被侵染的根须疯狂膨胀、扭曲,表面鼓起无数脓包般的瘤节,瘤节裂开,喷溅出粘稠腥臭的黑色汁液。汁液滴落之处,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恶臭的青烟。更可怕的是,这些异变的根须顶端,竟裂开布满细密利齿的吸盘口器,如同活物般噬咬着吞海号的装甲,贪婪地吮吸着舰体上附着的腐化能量!

“不…它在反向侵蚀森林!”叶歌嘴角溢出一缕翠绿色的血液,那是精灵本源受创的征兆。她试图切断与这些根须的联系,但封印石的腐化之力如同跗骨之蛆,沿着她与森林的精神链接反噬而来!她脚下的巨大榕树,树冠上葱郁的绿叶以惊人的速度枯萎、卷曲,叶脉中渗出暗红的血珠,整株巨树发出濒死的呻吟,树皮寸寸皲裂,流淌出粘稠如血的树脂。

“泣血榕!”独孤逸尘瞳孔骤缩,认出这传说中被至邪之力彻底腐化的恐怖植物。它们已不再是森林的一部分,而是活着的、充满怨恨与饥渴的腐化之源!

被“泣血榕”根须缠绕的吞海号,非但没有被拖拽下来,反而像是获得了某种邪恶的支撑。根须与舰体接触的部位,暗金色的装甲正被腐蚀出坑洼,同时有紫黑色的、类似植物根系的脉络在金属表面蔓延生长,仿佛这艘巨舰正在与腐化森林融为一体!赫连飘渺立于撞角,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与腐化森林同频的搏动力量,蛇瞳中的邪火更加炽烈:“腐朽的森林,终将成为圣舰的养料!给孤碾碎他们!”

更多的泣血榕根须如同地狱伸出的魔爪,不再满足于缠绕吞海号,而是疯狂地向祭坛平台上的幸存者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地面被腐蚀出焦黑的沟壑,连坚硬的玄武岩都变得酥脆崩解。联军残兵们绝望地挥舞着火把和武器,但在这种源自大地的腐化伟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叶歌姑娘,撑住!”独孤逸尘一声清啸,身化青光,如游龙般穿梭于漫天挥舞的腐化根须之间。木剑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刺中根须上搏动最剧烈的瘤节,青色剑气透入,引发小范围的爆裂,暂时延缓其攻势。但杯水车薪,根须无穷无尽,腐化的速度远超净化的可能。

“引天雷!需天地至阳至刚之力,方能斩断这腐化地脉之根!”叶歌强忍着精神反噬的痛苦,声音嘶哑。

突然,叶歌猛地咬破指尖,一滴翠绿如翡翠、蕴含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精灵之血滴落在脚下榕树皲裂的树干上。同时,她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森林深处——那里,一株高达百丈、通体焦黑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巨木巍然矗立。那是远古时期被天雷劈中却未死的“雷殛神木”,其核心蕴含着最精纯的雷霆余烬。

“雷殛木心…助我!”叶歌的呼唤带着精灵与自然最深的契约。

轰隆!

仿佛回应精灵的祈求,那株沉寂了千百年的雷殛巨木顶端,一道微弱的电弧骤然跳跃!紧接着,天空中本就因永恒裂缝而翻涌不息的腐化乌云,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法则的牵引,开始以雷殛巨木为中心疯狂旋转!漆黑的云涡深处,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独孤逸尘心领神会,足尖在一条横扫而来的泣血根须上一点,借力冲天而起,直扑那雷殛巨木之巅!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袍,下方是如同地狱魔海般翻腾的腐化森林。他落在焦黑粗粝的树冠上,手中木剑直指苍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道家真言如黄钟大吕,响彻云霄。他将毕生修为,将守护身后战友与这片天地的决绝意志,尽数灌注于手中看似平凡的木剑之中!

木剑嗡鸣,通体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剑身之上,原本古朴的木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流动的雷霆符文!剑尖处,一点耀眼夺目的电芒骤然亮起,如同黑夜中升起的启明星!

轰咔——!!!

一道水桶粗细、炽白刺目的九霄神雷,撕裂了厚重的腐化云层,如同天神投下的惩戒之矛,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独孤逸尘高举的木剑剑尖之上!

那一瞬间,独孤逸尘仿佛化身为引雷的导体,又像是驾驭雷霆的神只!狂暴无匹的天地之威顺剑而下,却没有将他撕碎,反而被那柄看似脆弱的木剑所引导、驯服!剑身上的青光与炽白的雷光交融、缠绕,最终化为一道缠绕着毁灭电弧的、横亘天地的青白剑罡!

“斩!!!”

独孤逸尘须发皆张,眼中精芒如电,双臂肌肉贲张,以开天辟地之势,挥剑下劈!

缠绕着毁灭雷霆的青白剑罡,并非斩向某一根泣血根须,而是斩向那片被腐化地脉之力污染最深、无数根须源头涌出的大地!

嗤啦——!!!

如同热刀切入牛油,青白剑罡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撕裂!那些粗壮坚韧、连刀剑难伤的泣血榕根须,在蕴含着天地正气的神雷之力面前,如同朽木枯草般寸寸断裂、灰飞烟灭!剑罡深深切入祭坛旁的大地,留下一道长达百丈、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滋滋电光与焦黑痕迹的巨大裂痕!

地脉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痛苦的哀嚎,仿佛大地本身受了重创。缠绕吞海号的泣血根须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变得萎靡枯槁。吞海号剧烈摇晃,失去了腐化根须的支撑,庞大的舰体猛地向下一沉!

“噗!”叶歌喷出一大口翠绿的鲜血,身体软倒,但她脸上露出一丝解脱。森林的悲鸣减轻了,虽然创伤深重,但腐化的源头被暂时斩断。她脚下的泣血榕停止了流血,彻底枯死,却也阻断了腐化蔓延的通道。

“逸尘兄!”清风、明月在下方惊呼。独孤逸尘立于雷殛木顶,身形摇晃,脸色苍白如纸,持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强行引导天雷,纵然有雷殛木为引,也几乎耗尽了他的真元和心神。

雨林忠骨

“撤!撤回盘蟒关!”赫连飘渺惊怒交加的声音从吞海号上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封印石的搏动因刚才的冲击而紊乱了一瞬。黄金舰队残余的舰船在混乱中转向,护卫着旗舰,拖拽着仅存的、萎靡枯槁的泣血根须,如同受伤的巨兽,仓惶地向着永恒裂缝深处、那搏动着的黑暗心脏方向退去。腐化的云层翻滚着,如同为败军拉上的帷幕。

祭坛废墟上,劫后余生的联军残部发出夹杂着痛苦与庆幸的喘息。伤兵的呻吟,失去战友的悲泣,在弥漫着焦糊与血腥味的空气中交织。赫连骁将昏迷的申屠月轻轻交给赶来的军医,抹去脸上的血污与汗水,坚毅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是南蛮王都盘蟒关的方向,也是黄金舰队败退的路线。他知道,这远非终结。

“传令!轻伤者整队,收敛阵亡弟兄遗骸,重伤者…”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沉重,“就地寻找隐蔽处安置。斥候队前出十里,监视黄金舰队动向!其他人,跟我去盘蟒关!我们的家,还在蛇婆手里!”赫连骁口中的“蛇婆”,正是他那已彻底堕落的姑姑,赫连飘渺。

“王子殿下!”一个浑身浴血、断了一条手臂的老兵踉跄着扑到赫连骁面前,正是之前护卫申屠月冲锋的卫队长。他老泪纵横,指着遍地狼藉的祭坛和牺牲战士的遗体:“弟兄们…死得太惨了…那妖妇有妖法,有那石头,还有那些鬼船…我们…我们怎么打回盘蟒关?”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幸存者的心头。兵力折损近半,疲惫不堪,面对掌握着腐化伟力和庞大舰队的赫连飘渺,反攻王都,夺回南蛮,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就在这士气低落的至暗时刻,一个沉稳、苍劲,仿佛带着金戈铁马韵律的声音,穿透了嘈杂与悲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骁儿,月儿,你们做得很好。祭坛虽失,但蛇婆未能得逞,更暴露了她外强中干的本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江牧和九儿的搀扶下,申屠病青缓缓从祭坛后方一处相对完好的石阶上走了下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病容未消,穿着一件朴素的青布长衫,身形甚至有些佝偻。然而,当他那双深邃、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扫过全场时,一股无形的、历经百战淬炼的威严与力量,瞬间驱散了弥漫的绝望。

“大将军!”“是申屠大将军!”惊呼声此起彼伏,幸存的南蛮将士们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光芒。就连独孤逸尘、清风明月等人,也感受到一种令人心安的统帅气场。

赫连骁急忙上前,单膝跪地:“姑父!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

申屠病青微微抬手,示意赫连骁起身。他的目光掠过满目疮痍的战场,落在那些牺牲的将士遗体上,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随即被钢铁般的意志取代。“我的身体,还撑得住看着蛇婆伏诛,看着南蛮重光。”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盘蟒关,不是靠蛮力硬打就能夺回的。蛇婆依仗三样东西:腐化邪力、黄金舰队、以及盘踞关内、被她蛊惑或胁迫的军队。”

他走到祭坛边缘,俯瞰着下方如同沸腾魔海般的活化影木林——此刻,因封印石的离去和地脉受创,这片森林陷入了最后的疯狂反扑,腐化藤蔓更加狂暴。

“腐化邪力,自有天地正道和英雄剑传人去应对。”申屠病青的目光扫过独孤逸尘、江牧、叶歌等人。“黄金舰队虽强,但并非无懈可击。它们庞大,依赖地脉腐化能量悬浮机动,在复杂狭窄的雨林水网和峡谷中,就是活靶子!它们需要开阔的水域或天空才能发挥威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寒芒:“至于盘蟒关内的守军…蛇婆弑君篡位,囚禁忠良,以妖术惑众,更勾结异族,祸乱南疆!此等倒行逆施,真能收尽人心吗?关内被胁从者,心中岂无怨怼?被蒙蔽者,岂无醒悟之时?”

他猛地转身,面向残存的将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我们缺的,不是敢战之士!缺的,是一个让蛇婆的爪牙离心离德、让盘蟒关守军阵前倒戈的机会!缺的,是一个将黄金舰队引入死地的陷阱!”

“姑父,您是说…”赫连骁眼中精光爆射,他似乎捕捉到了申屠病青庞大战略构想的冰山一角。

申屠病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直沉默守护在侧的江牧:“牧王子,你与古林意志相通。告诉我,从祭坛到盘蟒关,哪条水路最隐秘,暗礁最多,两岸林木最是繁茂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