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蜷缩在角落，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手腕上的蛇形印记越来越清晰，蛇头似乎要从皮肤里钻出来，朝着他的心脏方向缓缓蠕动。他能感觉到，诅咒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神智，神格的力量也在不断叫嚣，两种声音在他脑海里交织：“毁掉他们！所有背叛你的人都该死！”“杀了源赖光！杀了所有伤害你的人！”
“鹤月姐姐……髭切……膝丸……”他用尽全力呢喃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气若游丝。可痛苦终究压过了理智，记忆碎片还在不断冲刷，诅咒的灼热感越来越强，他的视野渐渐模糊，最后眼前一黑，彻底痛晕过去。身体软软地倒在地板上，白色的长发散落在银色的月光里，像一朵被狂风摧残过的花。
就在他失去意识的瞬间，一道蓝金色的光突然从他眉心亮起。那光芒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性威严，缓缓扩散开来，将他的身体笼罩在其中。光芒所及之处，原本在他周身游走的黑色雾气瞬间被逼退，神格的金光也渐渐平稳下来。过了几秒，源小乌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的眼皮缓缓抬起，露出了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左眼猩红如血，瞳孔里似有血色符文流转，带着毁灭一切的冷意；右眼璀璨如金，像淬了星光，透着俯瞰众生的漠然。
这不是源小乌，而是暂居在他体内、掌控着部分神格力量的临渊。
“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个时候让我醒来。”临渊慢慢坐起身，动作优雅却带着疏离的冷傲。他抬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颈间的银色颈链，猩红的左眼微微眯起，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姐姐，你还真是给我准备了个大惊喜啊——神格觉醒，诅咒转接，连记忆都给我‘重温’了一遍，倒是比之前的剧本有趣多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亮起一道奶白色的光晕。光晕从虚空中缓缓凝聚，渐渐浮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白色的长发垂到腰际，发尾缀着细碎的金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穿着一件绣着银线仙鹤的白色汉服，裙摆上缀着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温暖的金色，右眼是深邃的红色，与临渊的双瞳正好相反，正是由冥姬所化的、另一个形态的鹤月。
冥姬漂浮在半空中，脚下踩着一层薄薄的光晕，指尖泛着淡淡的奶白色光芒。她看着地上的临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里带着戏谑：“哎呀，我亲爱的弟弟，喜欢这份‘礼物’吗？为了让你早点醒过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毕竟，总让源小乌这个‘正主’占着身体，也不是办法。”
“少得意。”临渊冷笑一声，金色的右眼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像出鞘的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现在的情况，早就完全脱离你当初写的剧本了吧？源赖光的诅咒转接提前了，平家的态度也不对劲，连那个刀剑男士小乌丸都冒出来了——你还想装作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并没有哦。”冥姬摇了摇头，奶白色的光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将她的身影衬得愈发虚幻。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金色的光点浮现，光点里映出源赖光在源家书房谋划的画面，“从你被源家带走，到你来到平家，每一步都在按着‘历史’的进程走——包括你现在感受到的痛苦，还有即将到来的‘选择’，都是早就注定好的。”
“注定好的？”临渊的语气沉了下来，左眼的猩红光芒愈发浓烈，周身散发出的冷意让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挣扎，最后都逃不过被诅咒吞噬、成为你棋盘上棋子的命运？你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看我们互相撕扯，看我们走向毁灭？”
“臭弟弟，有的时候别问太多。”冥姬收起空中的光点，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的你，只需要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毕竟，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要是太早揭开谜底，就不好玩了。”
她说完，不再看临渊，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气。奶白色的光晕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房间里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剩下月光、沉睡的源小乌，还有重新陷入沉寂的临渊。
临渊坐在地板上，看着冥姬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眼底的猩红与金色渐渐褪去。他重新闭上眼，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源小乌，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源小乌的手指再次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睛，原本金红色的眼眸已经恢复成清澈的蓝色，瞳孔里满是茫然。他撑着地板坐起来，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挠了挠头，低声呢喃：“我……我刚才怎么躺在地上？身上怎么这么痛……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想不起临渊与冥姬的对话，也记不清最后时刻被记忆冲刷的痛苦，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做了一场漫长又沉重的噩梦。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踉跄着走回床边，倒头就睡。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斜，银色的光斑从地板移到墙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早起的鸟鸣声透过窗户传来，他才渐渐陷入安稳的睡眠中，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痛苦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