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夷宫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宫墙上，如同鬼魅起舞。
胡亥蜷缩在龙榻角落，那身曾经象征无上权力的龙袍，如今已污秽不堪。双眼深陷，面容枯槁，曾经还算俊朗的容颜被酒色与恐惧侵蚀得不成人形。
殿门在寂静中被缓缓推开，赵高独自一人走入。他今日未着朝服，仅穿一袭玄色深衣，腰间佩着一柄短剑，步履沉稳而无声。
胡亥犹如受惊的野兽般猛地抬头，待看清来人是赵高后，竟从榻上滚落，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丞...丞相...不，师傅！求您...求您饶朕一命！”
赵高面无表情地走近，靴底踩在打翻的珍馐上，发出令人齿冷的碎裂声。在胡亥面前停下，俯视着这个他一手扶持又一手摧毁的皇帝。
“陛下，”赵高的声音冷得像冰
“还记得登基那日，臣对您说过什么吗？”
胡亥瑟瑟发抖，语无伦次：“朕...朕记不清了...师傅饶命...”
赵高蹲下身，与胡亥平视：“臣说，陛下从此执掌天下，当为万世开太平。”
他的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可您看看，如今这天下成了什么样子？”
胡亥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他抓住赵高的衣袖：“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师傅，您再教教朕，朕一定改，一定做个好皇帝！”
赵高轻轻拂开他的手，站起身，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那匕首造型古朴，鞘上镶嵌着明珠，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铛啷”一声，赵高将匕首扔在胡亥面前。
“陛下，自己了断吧。”
赵高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尊严。”
胡亥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匕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他的目光逐渐涣散，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些早已逝去的日子。
想起嬴政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那个午后，父皇的手温暖而有力，声音威严中带着期许：“为君者，当以天下为重，不可任性妄为。”
想起登基大典那天，自己身着十二章纹冕服，在百官朝拜中走向咸阳宫正殿。
赵高跟在他身侧，低声道：“陛下从此执掌天下，当为万世开太平。”
想起兄弟姐妹们的求饶声，想起扶苏那失望而悲愤的眼神...那些被他下令处死的兄弟姐妹，被他迫害的忠良之臣...
“朕...朕都做了些什么...”胡亥喃喃自语，眼泪无声滑落。
赵高冷眼旁观，不耐地催促：“陛下，时候不早了。”
胡亥缓缓抬起头，眼中突然异样的光芒闪现：“赵高，你可知道，朕最后悔的是什么？”
赵高挑眉，不置可否。
“朕最后悔的，不是杀了兄弟姐妹，不是荒淫无度。”
胡亥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而是信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赵高面色一沉：“陛下这是要臣亲自动手吗？”
胡亥惨笑一声，颤抖着拾起地上的匕首。
他抚摸着冰凉的刀鞘，眼中好似闪过无数复杂情绪——恐惧、悔恨、怨毒，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赵高...”
胡亥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朕在黄泉路上等你...”